午後時分,清風拂面,令人燻然,連她都有些昏昏欲睡呢。
「不,這兒有風,吹起來挺舒服的,你的腿借我枕一下,我眯會兒就好。」說著也不待她同意,風朗月便躺臥在這水榭的長椅上,逕自將腦袋枕著她的腿,接著握起她的手,讓她的掌心貼在自個兒的頰側摩挲著。
蘭若也不覺有何不妥,任由他枕在她腿上,掌心輕撫著他的面頰,發覺他露出一臉舒服的表情,她的另一只手也忍不住哀上他另一邊的面頰,垂目望著那張俊容,此刻他輕闔著眼,唇邊帶笑,清逸俊美,風采奪人。
她著迷的凝覷著他,覺得他煞是好看,百看不厭。
這次來鳳王府,他一改三年前的態度,對她親匿示好,讓她覺得很開心。
胸口漲滿了一股說不出的歡喜之情,甜甜暖暖的,覺得好像在作夢似的。她滿足的嘆息,希望一輩子都能像此刻這樣。
知她在看他,風朗月掩起的眸里泛著濃濃笑意。他這麼犧牲色相,就是要她深深迷戀上他,這輩子都不要萌生想離開他的念頭。
只要陪在他身邊就好,她想去哪,他都會陪她去,她想做什麼,他也會陪著她做。
看著他半晌,蘭若不知不覺的闔上眼眸,頭靠著一旁的柱子,唇角漾著甜笑,沉沉睡去。
在清風佳人的相伴下,風朗月也睡著了,兩人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步履輕盈的走至水榭,望見那親匿相枕而眠的兩人,不由得顰起一雙蛾眉。
「啊,是王爺和蘭若姑娘!」一旁的侍婢婉兒瞅見兩人,一臉的大驚小敝,這光天化日之下,王爺竟然同蘭若這麼睡在一塊,未免太不合宜了。
听到人聲,蘭若率先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看向來人,「是梅蘭姑娘和婉兒姑娘啊。」
「表哥困了,怎麼不讓他回寢房睡呢?」瞧見那親密枕著蘭若大腿而眠的男子,梅蘭輕蹙黛眉,眸里掠過一絲不豫。
蘭若垂目一看,見風朗月還閉著眼,兀自熟睡著,她壓低嗓音說道︰「他說這兒有風,吹著挺舒服的。」
「是嗎?」梅蘭沉吟了須臾,委婉說道︰「雖然蘭若姑娘是表哥的師父,可男女有別,還是盡量別做出些不合宜的舉止,免得讓下人拿來說嘴。」
「什麼是不合宜的舉止?」蘭若愣愣問道,有些不明白她為何一臉嚴肅,似是有些不悅的樣子。
以為蘭若是存心跟她裝傻,才故意這麼問,梅蘭斂起眉目說道︰「蘭若姑娘,你是個女子,不該讓別的男子這般親近你,這傳出去會有損你的名節。」
自蘭若來王府這些日子,表哥的心思便全系在她身上,不再像以前那樣會對自己噓寒問暖、殷勤關懷,這讓她敏感的察覺到,表哥對蘭若似乎不僅是師徒之情,而是存有一抹特殊的情懷。
但,這是不該的,蘭若乃是他的師父,兩人若是違逆師徒之情,而萌生男女情愫,那可是有違俗情世故,會遭人非議。
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猶如另一個父親,地位自是尊崇無比,豈能無禮褻瀆,因此自古以來,從未听說有徒弟迎娶師父這種事的。
「可風朗月不是別的男子,他是我徒弟呀?」她不明白為何不可以。在蘭若心中,除了已過世的師父以及師兄們,跟她最親的男子便是風朗月了,她委實不解與他親近有何不妥。
見她似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輕重,梅蘭捺著性子說︰「表哥畢竟是個男人,蘭若姑娘你是名女子,縱然你們之間是師徒關系,還是該恪守男女之防才是。」
「是這樣嗎?」蘭若偏著腦袋有絲困惑。
一旁的侍婢婉兒見她竟然面露疑惑,看不過去的說道︰「當然是這樣,女子除了自己的夫婿之外,是不能同其他的男子太過于親近,那會招人非議,被說成是不正經的女人。」
「誰敢說蘭若是不正經的女人?我讓人割了他的舌頭!」被她們的聲音吵醒的風朗月,緩緩起身,眯了下眸子,臉上微帶慍色。
見將王爺吵醒了,婉兒驚慌說道︰「不,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好意提醒蘭若姑娘,注意男女之防的事。」
風朗月冷銳的眸子瞥她一眼,嗓音一沉,「這種事用不著你多話。」
「是、是,奴婢以後不敢了,請王爺息怒。」婉兒哆嗦的迭聲應道。
「表哥,婉兒這麼說並沒有惡意,你別怪她。」梅蘭輕聲替自己的侍婢解釋。
「下次若再這麼爛嚼舌根、說三道四,我絕不輕饒。」他和蘭若的事還輪不到個下人來說嘴,若是她的話把蘭若給嚇跑了,他可饒不了她。
梅蘭有些訝異一向溫文的表哥竟會為此而動怒,垂眸沉吟須臾,福了個身,說道︰「都怪我不好,婉兒失言,是我這個主子沒教好,表哥若要責怪,就怪我吧。」
面對長相有幾分肖似親娘的表妹,風朗月不忍心對她有所責難,遂放緩嗓音,「罷了,你下次多留意些就是了。」瞥見婉兒懷里抱了具琴瑟,「你來此是要撫琴嗎?」
「是。」
風朗月俊容一掃適才的薄怒,望向蘭若,唇角牽起柔笑說︰「梅蘭表妹彈得一手好琴,咱們有耳福了,就在這兒听她撫琴吧。」
「噢,好。」蘭若應道,看見梅蘭坐下後,婉兒將那張琴擺在桌上,點燃了一只香爐,一縷清煙裊裊從爐中升起,散發出淡淡的檀香之氣。
須臾,梅蘭縴縴十指輕撥琴弦,發出琮琤琴音,那悠揚的琴聲時而宛如山間溪澗,奔流而過;時而又似那黃鶯啼鳴,婉轉悅耳;時而柔如春風,撩人心魄;時而慷慨激昂,振人心緒。
蘭若听得入神,盡避不懂音律,卻也覺得她這琴奏得極好。
抬眸望見表哥專注聆听的模樣,梅蘭適才心頭的不快微微消去一些,更加用心撫琴。
一定是因為久別未見,所以這幾日表哥才會對蘭若特別親近,等過幾日,待那熱絡之情淡去後,表哥一定還會再像往日那樣對她殷勤關懷。
「啊!」就在思緒起伏間,梅蘭猛然低呼一聲。
琴音倏然終止,皓白玉指被斷裂的琴弦割破了一道傷口,汩汩滲出血中。
「啊,小姐流血了!」婉兒連忙上前。拿出絹帕為她止血。
風朗月也過去查看她的傷口。
她輕擰黛眉,盈盈秋波楚楚可憐的瞅著他。「好疼!」
「我這兒有金創藥。」蘭若連忙取出一只瓷瓶遞過去。她與師兄們常年習武,又在山林里生活,多少都會受些小傷,因此對梅蘭指上那點小傷口並不以為意。
風朗月接過後,打開瓷瓶,倒出些粉末敷在她傷處上,梅蘭卻猛然疼得皺緊眉眼,低喊著,「好痛!」她疼得仿佛要昏厥過去似的,偎進風朗月懷中,「表哥,我頭好暈。」柔細的嗓音猶似承受著什麼痛楚。
「王爺,小姐體質虛弱,血行不足,一流血她便會頭暈目眩。」婉兒在一旁焦急的說道。
風朗月橫抱起她,吩咐婉兒,「你快去找大夫過來。」
「是。」
交代完,便大步抱著她走回她住的廂房。
蘭若怔怔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心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不明白梅蘭手指上只是一點小傷呀,何須如此大驚小敝,擦上她的金創藥,應該很快便能止血了,為何風朗月要這麼緊張她?
第八章
蘭若跟著過去,安靜的在旁觀看了一會房里的情形後,便離開梅蘭住的院落,隨意的走著,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後院那片竹林。
滿林的翠竹映入眸里,她眉目微擰,有些不明白為何適才在看見風朗月那般呵護梅蘭,並且在她的要求下,留下來陪她時,心頭竟忽覺窒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