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車禍?!她們兩人怎麼會在一起?醫院有沒有說她們傷得怎麼樣?」他驚愕的蹙起眉,憂急的迭聲問。
「邊走我再邊跟你解釋。」三人腳步匆匆往停車場而去,甘爾旋說道︰「你老婆今天早上過來找你,沒找到人,是凡好心的讓她在他的研究室等你回來,這時鄺女乃女乃打電話給嫂子,說她過來附近辦事,要約你們小倆口一起吃頓午餐,你的手機一直沒開,後來你老婆只好先去接鄺女乃女乃,結果在路上被一輛卡車攔腰撞上她們的車子。」
听至此,鄺梓璿淡漠的神色倏然一驚。
笆爾旋安撫他說︰「不過你放心,坐在車子另一邊的鄺女乃女乃沒什麼大礙,倒是嫂子就……」
他抓住他的手臂急問︰「就怎麼樣了?」
「院方說她情況危急,不太樂觀,可能……」
鄺梓璿臉色難看的追問︰「可能怎麼樣?」
「可能……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心里準備?」他腦袋突然一片空白,無法理解甘爾旋的話意。
覷見他臉上茫然的神色,甘爾旋神色凝重,溫言勸道︰「梓璿,你鎮定一點,也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說不定醫生可以救回嫂子,一切等到了醫院再說。」
來到停車場,由王是凡駕車,甘爾旋與鄺梓璿坐在後座,一路上三人皆沒有再開口,不久便來到醫院。
王是凡去停車,讓兩人先在門口下車。
笆爾旋撥了一通電話向鄺女乃女乃詢問病房號碼。
「她現在人在十樓102號病房,我們快上去。」
來到十樓,找到102號病房,兩人急切的推開門進去,一進去就感受到病房里沉重的氣氛。
看見兩人進來,一名護士上前問︰「請問你是病人的……」
「丈夫。」
護士臉色嚴肅的朝他說道︰「晚一點醫生會把死亡證明書開出來,你們等會再過來拿,這段時間你們可以先回去替病人帶一套干淨的衣服過來給她換。」
鄺梓璿霍然一震。「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她已經死了。」甘爾旋遺憾的說道。
鄺梓璿感覺血液仿佛瞬間凝結,呼吸窒住,黝黑的眼瞳驚駭的看向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語的人。
她死了?!
心在剎那間宛如被什麼擊碎了,頑長的身子一晃,搖搖欲墜,頃刻問他的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梓璿,你來遲了一步,芝屏一直撐著最後一口氣在等你,結果還是沒能等到你就……」拭著淚,站在病床邊的鄺女乃女乃哽咽的說,「她臨終前一直惦著你誤會她的事,想跟你解釋清楚,可是……」她說不下去的掩面而泣。
「不可能的,她不會就這樣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鄺梓璿突然抓著護士大吼,「醫院不是救人的地方嗎?你們為什麼不救救她,快找醫生來救她,快點去!」
「梓璿,你先放手,她這就去找醫生過來。」甘爾旋連忙扳開他的手,示意護士先離開。
「梓璿,你清醒一點,芝屏她已經走了。」鄺女乃女乃傷心的勸道。
「不,不可能的!」鄺梓璿激動的跪倒床前,瞪著床上緊闔著眼的人。「這是騙人的,一定是!」
沉痛的雙目滾出淚水,他啞著嗓,向床上的人兒哀求道︰「麥芝屏,你醒醒,你醒醒,我听你說,不管你要說什麼話我都願意听,求你醒過來!」
見床上的人仍沒蘇醒過來,他崩潰的嘶吼,用力的搖晃著床上緊閉著眼的人。
「麥芝屏,你給我起來,起來,你想這樣睡到什麼時候?快點起來!你不是想解釋嗎?我在听呀,你快點說,快點說!」
洶涌而出的淚水淹沒了他的視線,他起身將她緊緊的擁進懷里,把臉埋進的她左肩窩,泛濫的淚水令她的左肩濕成一片。
鄺女乃女乃有些擔心的看著孫子,然後看向甘爾旋。
他搖首,輕聲說︰「讓他盡情的發泄吧,把以前沒有流出來的淚,趁這個時候一並流出來。」
此時,王是凡也來到了病房,他知道甘爾旋曾研究過心理學,剡醫生便是他介紹給他的,有他在,應能妥善的掌握情況。所以在見到鄺梓璿宛如身負重傷的獸,痛楚的嗚咽嘶鳴著,內心雖不忍,卻也沒有開口說話。
「求求你醒一醒,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听你解釋,芝屏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清俊的瞼孔痛苦的扭曲著,流不停的眼淚不斷的滾落面頰,干啞的嗓音泣不成聲。
在場的三人無言的任由他悲泣著,沒有上前安慰。
鄺女乃女乃看著心疼,走出病房輕輕啜泣。
王是凡跟上去,體貼的輕輕拍著她的肩。
「鄺女乃女乃,讓心里的情緒藉由眼淚發泄出來對他有好處。」
「我明白。」這是自梓璿七歲以後,她第一次看到他哭泣。七年多前他父母發生那件慘事,他甚至不曾哭過,她知道孫子是把悲慟的情緒全都隱藏在心里,沒有發泄出來,于是在他心底造成了巨大的陰影,結成了心病。
難得此刻能讓他盡情的流淚,她是不會阻止他的,因為眼淚能洗滌心靈,帶走痛苦和沉悶,痛哭一場後,精神和心靈都會輕松下少。
餅了半晌,甘爾旋重重咳了幾聲。
忽然,一雙手輕輕的環抱住鄺梓璿。
「真的什麼都答應嗎?」麥芝屏緊閉的眼徐徐張開,濕濡的眼眶也流著淚。
聞聲,鄺梓璿緩緩的拾起頭,怔然的睇著懷中的人。
麥芝屏含淚而笑。「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只要我醒來,不管什麼要求你都答應?」
他不敢置信的凝望著眼前這張梨花帶淚的俏容,輕輕的,彷佛像怕踫碎什麼寶物般,捧起她的臉細細端詳著。
「你……真的醒了?!」
「是的,我醒了,你要履行你的承諾哦,要听我解釋,不可以再不理我。」
手指輕柔的滑過她的眉、眼、鼻、唇,確定了她肌膚是溫熱的,他深深的擁緊她。「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對不起,嚇到你了。」剛才耳畔傾听著他痛楚的呼喚,瞼上感受苦他溫熱的淚水,一顆顆都燙著了她的心。
但由于甘雨旋事前有交代過,要等到他暗示,她才能「復活」過來。
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不敢讓自己哭出聲,就伯功虧一簣。
「只要你醒來就好。」大悲過後,倏然大喜,令鄺梓璿無暇思量這其中顯而易見的問題。
見時機剛好,甘爾旋優雅的走過來,慢條斯理的開口說︰「梓璿,嫂子死而復活,算是死過一次了,我相信你不會讓這樣的悲劇再發生。」
「不會。」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堅定的道。經歷過那樣肝腸寸斷的悲慟,一次就足夠令他痛徹心扉。
笆爾旋循循善誘的再問︰「如果她真的愛上別人,你也寧願讓她活回來嗎?」
未經思量的,鄺梓璿答腔,「是的,只要她活著就好。」
「這就對了,當你真心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只希望她能幸福,是不會忍心傷害她的。」甘爾旋低醇的嗓音慢悠悠的說︰「你父母的事是一樁很令人遺憾的悲劇,但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父親用錯誤的方法結束了他自己和你母親與她情人的生命,這是很愚昧而殘忍的,那不是源自于愛,而是恨。」
「恨?」
鄺女乃女乃慈祥的聲音接著說起當年慘事發生的緣由。
「沒錯,是恨導致他做下了無法彌補的錯事,而不是愛,愛一個人是不會舍得傷害對方的,就連見到對方痛苦都會下忍心;只有恨才會蒙蔽一個人的理智,使人失去控制。孩子,你爸爸是讓仇恨遮蔽了他的心智,才會做出那樣殘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