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情輕搖了下頭。「不是。請問還有多久才下課?」
那名媽媽瞥了一下壁上的時鐘回道︰「再二十分鐘。」
里面的男人似乎听到外面的交談聲,側頭看過來,有著卷翹羽睫的深邃星眸直勾勾的盯住了采情。
四目無聲的交接,半晌,男人移回目光,繼續指導一位小朋友畫畫。
男人平靜的神情讓采情踉蹌的後退了一步。
她……失去他了嗎?
「小姐,妳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這麼難看?不舒服嗎?」剛才問她話的媽媽關切的看著她。
她沉默的搖首,跌坐在一張椅上。
玄音對她已無感情了嗎?這麼一想,她的心驀然狠狠的抽痛著。
這時她才突然發覺一件事,與其失去玄音,她情願承受他濃烈如火般獨佔的感情。
若他收回付出的感情,她的心將一無所有。
失去玄音的惶恐深深的攫住她,她抱緊雙臂,胸口緊窒得無法呼吸,驚懼的思及日後的生活若是不再有玄音用他濃烈的感情灌注她的生命……她的臉色更加的蒼白。
直到此刻她才徹底的領悟一件事,被她視為沉重負擔的感情,多年來其實一直是她仰賴的支柱。
就是因為知道他對她的愛執著而專一,所以她才放心的跟隨威利到世界各地作考古的研究,只因為她明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一個人深深的愛著自己,不論她在何方,都能感受到他傳來的愛意。
但此時,這濃烈專注的感情是否已不再屬于她?!
時間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流逝,下課後,所有的小朋友和那些媽媽都離開了,她仍坐在椅子上,兀自深陷于可能失去玄音的恐慌里。
「妳打算在這里坐到什麼時候?」
熟悉的嗓音喚回她的神智,但那帶著疏離的口氣,卻讓她難忍心中的悸痛。
她抬眸望向說話的人,幽幽的低語,「我在等你。」
他淡然開口,「等我干麼?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嗎?」
他冷漠的神態令采情渾身一震,微顫著嗓音反問︰「我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了嗎?」他真的收回了對她的感情了嗎?
「所有能說的、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妳認為我還有什麼話沒說嗎?采情。」
一聲采情揪疼了她的心,他從來都只叫她球球的,因為這名字是他為她取的。
「你不再……回采夢齋了嗎?這一個多月來,大家都在找你。」
玄音靜默須臾。
「我會回去的。」
另一名女老師收拾完教具,看出兩人似乎有事要談,也不說什麼,徑自離去。
「你什麼時候回去?」采情追問。她強迫自己鎮定,不能在他面前泄漏此刻的虛軟。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他還愛她嗎?她不確定握在手心里的東西是否該給他,又或者,給了他,他也下再希罕了。
沉吟著,玄音才徐徐開口,「過幾天吧。我要下班了。」
淡漠的嗓音讓她幾乎站不住腳,她強擠出一笑,不讓酸楚的感情流露。
「我希望你能盡快回去,因為大家都很擔心你。」無力的雙腿感覺快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她覺得自己虛弱得要跪倒地上了。
眼眸里發燙的液體幾乎要奪眶而出,她以意志力強迫自己旋身,匆忙的快步走出。
在她即將踏出大門時,玄音霜冷的嗓音飄至。
「妳為什麼要來找我?妳愛的人既然不是我,又為什麼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緒,因為她的出現又攪亂了一池春水。
這些日子他要多克制自己才能不再去想她念她,可她一出現就輕易的撩動了他的情緒,讓他再度陷入痛苦的深淵中。
他都已經自願的離開她,不再糾纏著她,她怎麼可以隨便再來撥弄他的感情?
冷冷的語氣讓采情停下腳步,冷然的背對著他開口,「我來找你是因為我想要澄清一件事情,但是我想應該不需要了,因為你看起來已經不在乎。」
玄音努力維持的冷然語調因為鎖不住的嫉妒,而帶了一絲尖刻嘲諷,「在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任人恣意玩弄之後,妳以為還有什麼事值得我在乎的?」
她被他冷嘲的語氣撩撥出一絲的火氣。「沒有人恣意玩弄過你,向來都是你不問是非、沖動莽撞,不听別人的解釋就自以為是的下了判斷。」
分明是她把他滿腔熱愛毫不珍惜的踩在地上,她居然還有理由反過來指責他?!冷靜的表情瞬間崩落,玄音揚高的音調透著怒焰。
「解釋?妳還有什麼好對我解釋的?!難道妳想告訴我,妳是從何時開始愛上威利?妳想詳細的說明妳對威利的愛有多深,深到可以把我送妳的戒指再轉送給他當訂情之物嗎?」
在他尖銳的質問下采情也動怒了。
「你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笨蛋!你給我听清楚了,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威利,更沒有把你送我的戒指轉送給他當訂情之物!」
「妳還睜著眼楮說瞎話,那天我不只看到,威利也親口承認了!」
第十章
「威利當時說的是……」看著怒騰騰的玄音,采情忽地一愕,他在生氣,這意味著……他還在乎她!
她驚喜的震住,痴痴的盯住他,一時失去了聲音。
以為她是因為心虛所以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玄音怒火更熾。
「妳還有什麼話好說?」
片刻,尋回自己的聲音,她解釋道︰「威利沒有說錯,那枚戒指確實是他情人送他的訂情之物……」
話還沒說完,就听見玄音忿忿的咆哮。
「既然妳也承認了,那妳干麼還來找我?看著我傻傻的被妳耍弄得團團轉,妳很得意嗎?」
瞅著他的怒顏,確定了心中所想,方才的怒氣霎時消散,采情笑吟吟的攤開手掌心,上面躺了一枚瑩翠的戒指。
「當時你看到的是這枚戒指,這戒指本來就是威利的情人送他的訂情之物。」她再取下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拿到他面前讓他看清楚,「而你送我的是這一枚。」
玄音一時呆住,目不轉瞬的盯著她手里兩枚一模一樣的翡翠戒指。「這……怎麼會有兩枚?」
「你給我看清楚了,這枚比較大是男人戴的,你送的這枚比較小,是女人戴的,它們原本應該是一對的,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被拆散了,一枚流落到了外國。」
他從她手上拿起那兩枚戒指。「這是怎麼回事?」
「那天威利見到我手上這枚你送的戒指後,發現跟他過世的情人送他的一枚戒指一模一樣,索性便將他擁有的那枚戒指轉送給我。」
采情幽幽瞟著他再說︰「原本我是打算將它送給你的……」
轟地,一枚炸彈在玄音耳邊炸開,頃刻間怒氣盡散,笑逐顏開。
「妳要把它送給我!」
「嗯,後來……」她想繼續說下去,可發現他根本沒在听她說的話,一臉興奮的想接過她手上那枚略大的戒指。
她握拳縮起掌心不讓他拿。
他不滿的看住她。「采情,妳不是說要把它送我?」
「你還想要嗎?」
他迭聲道︰「要、要,當然要!」
走上前,他迫不及待的一根根的扳開她的手指。
輕嘆一聲,采情眸中漾著憐惜的笑意。「玄音,我剛才話還沒有說完。」
「那妳說呀,不管妳說什麼我都听。」扳開五根縴白的手指,看見躺在她掌心的翡翠戒指,他俊美的容顏泛起一個令人炫目的笑顏,喜孜孜的拈起戒指,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
「球球,我戴起來剛剛好耶。」他催道︰「妳也快把另一枚戴上。」
在他催促下,她只好將戒指戴上,玄音欣喜的握住她的手和自己的手靠在一塊,看著兩人指上戴著相同的戒指,美麗的眼眸流動著璀璨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