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玄音一夜未歸的事情也讓她證實一件事--他真的打算永遠下再出現在她面前。
因為他的心已經被她傷透了。
這幾日除了采情,飆風、沉睡和召夜也分別在找尋著玄音,卻始終一無所獲。
采夢齋里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息。
唯一可喜的是前幾天有人送回了一枚紫玉花瓣,只剩下最後一枚就全部收集齊全了。
「霓幻,你看玄音會不會真的就這樣一去不回來了?」為霓幻端來一碗墨色藥汁的召夜,難掩憂心的問。
霓幻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他的視線落在趴睡在他床邊的冰姬身上。
「很難說。玄音的本質跟冰姬很像,兩個人都很單純,也格外的執著,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是全心全意,即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因此,若是受了傷害,恐怕也會比常人來得深。」
一旁的飆風也擔心的開口,「玄音誤會他送給球球的那枚戒指被球球轉送給威利,若是別的東西也就罷了,偏偏那枚戒指是玄音的家傳之物,有特別的意義,我看這回玄音真的傷得很重。」
召夜輕輕嘆息。「我也很擔心球球,她這幾天一直愁眉深鎖,雖然她嘴上沒說什麼,可我看得出她很自責。」
「嗯,我也感覺得出來。」飆風忽然掠過一個念頭,「霓幻、召夜,你們覺得,玄音有沒有可能想不開呀?」
一時間室內的幾人都沒有出聲。
半晌,霓幻才開口,「我想應該不至于,以玄音對球球的痴愛,他理當不會舍得離開這個有她的世界。」
手輕撫著床邊那金燦的發絲,他的臉上綻起一抹煦然的微笑,思及當初為了冰姬著想,把她送回她的族人那里,她卻拚了命、不擇手段的想留在他身邊。
「我想玄音會再回來的,妳們毋需太擔心了。」玄音對球球濃烈的感情將會是他心靈的一種羈絆,把他再拉回球球的身邊。
在飆風和召夜離開後,趴在床邊的冰姬忽然抬起頭來。
「霓幻,那個玄音很喜歡球球嗎?」
「嗯。」
她邪美的臉龐細思須臾,妖異的瞳眸閃過一抹了悟。
「怪不得那時我誤傷了球球後,他看到我會那麼生氣,他一定非常非常的喜歡她。」
霓幻微微頷首。
冰姬的心思也沒停在旁人身上太久,如貓般的眼直勾勾的瞅著他。
「等你找到了最後一枚紫玉花瓣,我們要去旅行,還是要回白籬園?」
他反問︰「妳想去旅行還是回白籬園?」
她歪著頭想了下。
「只要跟你在一起,隨便都好,你決定吧。」她表情一掃不馴的野性,閃爍著金芒的眼瞳漾著柔順的笑意。
「大哥,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去公園走走。」
沉睡輕輕的拍了拍妹妹的肩道︰「他會回來的。」
「嗯。」
他想再說些什麼,在見到她強顏歡笑的神情後頓住了話︰心知此刻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于是便道︰「夜深了,別太晚回來。」
「好。」應了一聲,采情一個人獨自走往如意公園。
厚重的雲層遮住了皎潔的月光,今晚是個無星無月的夜晚。
襲面的夜風化成了洶涌的思潮在她心上翻騰著。
這幾天她首次嘗到了什麼叫後悔,什麼叫等待,什麼叫焦慮,什麼叫夜不成眠。
此刻她才體會到大哥前一陣子說玄音半夜不睡覺,在房內來回踱著步的心情。
一向重眠的玄音會睡不著是因為她,一向對任何事情漠不在乎的玄音之所以會動怒,也是因為她。
他深濃的感情,她一度視為沉重的負擔,然而這樣熱切的感情突然間消失無蹤,卻更教她空虛與無措。
找遍了所有玄音可能去的地方都尋不到人後,那樣的驚懼愈來愈深。
她無心于工作,還把一樣重要的遺址古物摔在地上,最後威利索性放她假,要她全心去找玄音。
威利當時甚至自責的這麼對她說--
「去吧,妳現在也無心工作,目前首要之務還是先把人找到再說,何況事情會弄成這樣,我多少也有點責任,那時我若是沒說戒指是我的情人送我的訂情之物的話,他的誤會可能也不至于這麼深。」
她這才知道玄音當時為何那麼的悲怒了,他以為她把他送她的戒指當成訂情物送給了威利。
她沒有辦法怪罪威利,因為威利並沒有說錯,那枚戒指本來就是他過世的情人送他的訂情物,怪只怪她當初如果直接把戒指送給玄音就沒事了,為何偏要在戒指內刻上什麼字,又為何硬要強迫他找出自己的興趣?
如果她真的就此失去了玄音……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不是因為夜風的冷冽,而是這樣的念頭讓她感到一陣沒由來的涼意掠過身體深處。
她從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性,因為一直以來玄音都在她身邊。
即使他們曾經三年不見,她仍能從楓風他們那里得知玄音的一切事情,包括他對她的愛意。
不像此刻,她連他人在何處都不知道。
第九章
人來人往的街頭,沒有什麼人會特別去注意蹲在騎樓下、一臉胡碴的流浪漢,除了仍擁有赤子之心的小孩。
「媽咪,」一名可愛的小女孩扯了扯身旁的母親。「那個叔叔從我們進去吃飯飯,一直到吃飽出來後,動都沒有動過耶,媽咪,叔叔肚子不餓嗎?還是他餓得走不動了?」
年輕的婦人望向女兒所指的男人,彎下腰柔聲對女兒說︰「小婉,那不然我們去買一些東西給那位叔叔吃好不好?」
「好呀。」她拉著母親蹦蹦跳跳的走往一旁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個便當出來,走回蹲在騎樓下的男人,圓圓潤潤的小臉笑得燦爛,白胖的手捧著便當遞到男人面前。「叔叔,你肚肚餓了吧,這個便當請你吃。」
男人抬起毫無焦點的視線,怔怔的看了她片刻,失焦的眼神宛如憶起了什麼,逐漸的凝聚。
他瘖啞的月兌口低喚,「球球。」低沉的音色夾著一股沉痛和濃得化不去的感情。
小女孩愣愣的看著他。「球球?你想玩球呀叔叔?」
男人再凝視著小女孩片刻,漠然的搖了搖頭。
年輕婦人細看之下,這才發現即使男人看來邋遢落魄,卻不損他異常俊美的臉孔,尤其他有一雙十分美麗的眼楮。
只是那雙美麗的眼楮此刻卻黯然無神,令人看了不禁心生一抹不舍之情。
「先生,請問你是不是遇上什麼困難?」年輕婦人好意的探詢。
男人面無表情的仰首看了看出聲的婦人,他那雙美麗的眼瞳忽然微瞇,瞅住其胸前一枚紫色的墜飾。
看出男人心中雖有悒郁之事,卻無意吐露,年輕婦人也沒再追問,取出了一張名片交給他。
「我在這家慈善基金會工作,如果你願意的話,隨時歡迎來這里找我聊聊。」
男人接過名片,下意識的垂眸瞥了一眼。
年輕婦人溫柔的牽起女兒。「走吧,小婉,妳要去上畫畫課嘍。」
「好,我最喜歡上畫畫課了。」將便當硬塞進男人的大手後,小女孩對男人揮了揮手,叮嚀著,「叔叔要記得吃便當哦。」
目送著這對母女離去,男人沒有表情的神色微微一動,啞聲低喃,「畫畫。」
美麗的雙眸不禁痛苦的閉了閉,他緩緩的站了起來,繼續有如一抹游魂般漫無目的的在街頭游蕩。
一面貼滿了孩童涂鴉的看板吸引了他茫然無神的視線,他踩著虛浮的腳步移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