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他幾乎天天都活在醉生夢死中,借著酒精來麻痹自己。
「是的,我比誰都清楚這件事,可是卡爾,你知道嗎?看著你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傷心憔悴,我又有多心痛。」莫妮卡冰藍色的眼眸鎖住他,娓娓訴說起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心跡。
「你可知道當我十二歲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我一直盼望著將來長大能嫁給你,可是,誰知道,三年後,你竟然帶回韓秀,還興奮的說要跟她結婚,你知道我當時听得心都碎了嗎?後來,也許上帝垂憐我,在我長大後,她竟然得了癌癥,讓我有機會來到你的身邊,安慰傷心欲絕的你。」
「莫妮卡!」卡爾驚訝的望著她,並不知道當時年幼的她已鐘情于自己。
「結果我陪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你最愛的還是那個女人!還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給她的女兒……」
「這是真的嗎?」推開虛掩的房門,荷麗震驚的問。
「什麼?」回眸看向走進來的女兒,卡爾一時愕然。
「你一直都愛著媽咪?」她不敢置信的道。
面對女兒那雙神似亡妻的眼楮,他沉痛的頷首。
「是的,我一直都深愛著妳母親。」明白方才的話都被她听了去,再思及當年的往事,他首次向女兒吐露歉意。「對不起,荷麗,我很遺憾沒在她身邊陪她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因為那時候我不曉得該怎麼面對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她,只能選擇逃避。」
黑亮的眼眸閃爍著淚光,荷麗定定的注視著父親,他們適才的話將她累積心中多年的嗔恨打散了。
她一直怨怪父親對母親的殘忍無情,豈知他不是無情,只是不敢面對,甚至直到現在仍深愛著母親,那她這些年來的恨和怨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好傻,莫名其妙的懷著恚恨過了十多年。淚光化成顆顆眼淚涌了出來。
「我好笨,白白恨了你這麼久!」
「荷麗!」卡爾動容的擁住女兒,從她這句話他听得出,她是真的徹底的化解了多年來的心結。
在父親的懷抱里,她又笑又哭。
「我真的好傻,一直怪錯爹地。」
「不,是我太軟弱了,才讓妳吃了這麼多年的苦。」曾有的芥蒂在這兩句話里化為烏有,濃濃的親情在兩人的胸臆間激蕩。
從他的肩膀覷見黯然神傷的莫妮卡,荷麗松開父親,走過去握起她的手,領著她來到父親面前,將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爹地,莫妮卡,我真心祝你們能幸福。」
說完,她旋身奔出書房,去找屬于自己的懷抱。
擠擠擠,荷麗拚命的想擠進那寬敞溫暖的胸懷。
胡曜不動如山,就是不肯讓她越雷池一步。以為他那麼不挑嗎?隨便什麼人投懷送抱他就得接受。
嗚嗚嗚,她心底五味雜陳,只想撲到他懷里大哭一場,他怎麼可以這樣啦。不管,再死命的擠呀擠,無論如何一定要擠進去不可。
橫胸的雙臂硬是不移開,讓她白費工夫。
含淚的眸兒瞠得大大的。「快點拿開你的手,我要你抱我。」
「妳以為妳是誰?妳要我抱,我就得抱妳?」以為他的懷抱那麼廉價呀?
「你沒看到我想要哭嗎?」真是一點都不體貼,可惡。
「妳想哭關我什麼事?我說過,我的懷抱只留給海豚。」冷淡的嗓音飄至她耳邊。
「我就是海豚呀。」她委屈的瞪大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眸。
「妳承認自己是海豚了?」胡曜一愣,不解為何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她的態度竟然轉變這麼大。
「是啦,還不快點把手拿開。」讓她可以好好的放聲痛哭一場,她有滿肚子的眼淚想流。
「發生什麼事了?」他移開橫胸的手臂,盯住她含著淚光的烏眸。
投進他的懷里,她緊緊的抱住他,臉兒埋進他溫暖的胸口,哇一聲就嚎啕大哭起來。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海豚?」他微訝。
「等我哭完再告訴你啦。」她抽抽噎噎的說,繼續恣意的盡情哭泣。她真的笨死了,誤會了爹地這麼多年,嗚嗚嗚,好笨哦,笨得連她自己都受不了。
從她的哭聲里听不出絲毫的傷心或是難過,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月兌感覺,他放心的揉著她的頭發,任她哭個痛快。
「嗚嗚嗚,你們男人最壞了啦,事情都不好好解釋清楚,害我誤會了那麼久,嗚嗚嗚……」她一邊哭一邊捶著他抱怨。
現在是怎樣?拿他當出氣筒?胡曜嘆息,明白她只是在紆發情緒,任她的粉拳落在自己的肩頭。
「胡曜,以後你不準像爹地對媽咪那樣對我,听到沒有?」
「妳爹地怎麼對妳媽咪了?」垂眸覷著那張哭花的小臉,他發現她將他的衣服當成手帕,不僅把眼淚抹往上頭,還拿他的衣服擤了一把鼻涕,這只該死的笨海豚!
大哭一場後,以前心中充滿忿懣的她此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坦,她睜著被淚水濡染得更加晶亮的眼眸,破涕為笑的望著他,吸吸鼻子,將適才在書房听到的事略述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
「所以妳不再恨妳父親和莫妮卡了?」
「嗯。」
「然後呢?」
「什麼然後?」荷麗不明所以的問。
「妳來找我,就只是想拿我當免費的手帕,好讓妳大哭一場而已嗎?」如果她敢回答是的話,他發誓自己絕對會狠狠的揍她一頓。
看著胡曜那雙幽深的眼眸,她心慌意亂,小鹿亂撞。
「我……」剛才得知這件事後,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撲到他的懷里,告訴他,原來父親並不是她以前想的那樣無情,是她誤解他了。
「妳怎樣?」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還有,叫你不要走。」
「我是不可能留下來的。」看來她根本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激動的怒道︰「你明明說只要我願意承認自己是海豚,你就不走的。」
揩去她沾在眼睫上的一滴淚珠,他淡淡開口,「我是說那就另當別論,現在我給妳一個選擇的機會,七天後我會離開這里,妳可以跟我走,也可以揮揮手道聲珍重再見,從此我們天各一方,淡忘彼此。」
「你要帶我一起走?」她愣住,一時不明其意。
「如果妳選擇跟我走的話,還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
「一個妳為什麼要跟我走的理由,還有六天的時間,妳可以慢慢的思考答案。」
「你這樣沒頭沒腦的,我哪知道你要的理由是什麼?」她急道。
胡曜捧住她的臉龐,俯下臉,溫柔又深沉的吻住她。
「問問妳自己的心,妳對我是什麼感覺?」
對他的感覺?
好復雜,她形容不出來。
這幾天避著他時,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有說有笑,她氣得想拖走他,看到他的懷抱被別的人,甚至只是她的愛豬侵犯,她就火得要命。
她只知道他若真的撇下她自己走掉,天涯海角她都要把他找出來,然後狠狠的揍他一頓……
整整想了五天五夜,荷麗想得幾乎抓狂,還是想不出來胡曜要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就在她心急如焚的第六天晚上,迷迷糊糊不小心睡著後,她夢到過世已久的母親來到她的夢里。
「啊!」她從夢里驚醒。
包袱款款,荷麗笑盈盈的等著胡曜。
瞥見她神清氣爽的候在大門口,他的唇瓣也揚起溫柔的笑弧,看來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