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輪椅上,楊梵好奇的問︰「妳為什麼不喜歡坐車?」那天載她去山上時他就問過她這個問題了,不過她沒有回答,很少見到有人像她這麼討厭坐車的。
她悶不吭聲,沒有響應。
「還是妳曾被車子撞過?」他臆測道。
她盯著他的後腦勺沉默著。
「或是妳會暈車?」他再猜。
「你額頭上那道疤是怎麼受傷的?」她反問。
「那道疤……」他聳聳肩,「不值得一提。」
幽涼的嗓音輕揚,「那不就是了,你不想說的事,卻有人不識相的一直問個不停,是不是很煩?」
「我並不是不想說,只是這件事有點丟人。」楊梵回眸瞅她,扯出一笑,「這樣好了,我們來交換秘密,我說出這道疤的緣由,妳告訴我妳為什麼討厭坐車,怎麼樣?」
「我沒興趣知道……」她還沒說完,他已開口說了起來。
「這道疤是我國小的時候弄傷的,那時候為了討好一個女孩,她想吃樹上的蓮霧,所以我就爬上那棵樹要摘給她,結果沒踩穩,一腳踏空跌了下來,額頭刮到了樹枝留下疤痕。」語畢他回頭睞住她。「這麼丟人的事我都說了,該妳了。」
「我又沒答應你要交換,是你自己要說的。」
「妳想耍賴?!我知道了,妳怕坐車一定是有更丟人的原因吧,所以不敢說出來。」
知道他是存心激她,不過她遲疑了一會,還是說了,「因為我媽生我時難產。」
他愣住,這是哪門子理由?
「妳媽生妳時難產,跟妳怕坐車有什麼關系?是妳媽在那時候不幸死了嗎?」
她幽幽的說︰「不是,我媽是在我讀高中時才去世的,當時死的是我雙胞胎的妹妹。」
「呃,那真的很遺憾。」可是他還是听不出來這兩者間有什麼狗屁關聯。
「我不記得當時我媽難產時的情況是怎樣。」
「我也不記得我出娘胎時的情況,」楊梵瞪住她,「拜托,這種事沒人記得好不好?」
風小涼秀眉一擰、眸兒一瞪,「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說?」
「好好好,妳說,我不打斷妳的話就是,妳盡避說,隨便妳想說什麼我洗耳恭听。」他閉上嘴巴不再插話。
她繼續接著說︰「可是我猜想我在潛意識也許是記得當時困在母親肚子里的情況,所以我從小就很害怕待在密閉的環境,每次只要一進入陌生的密死循環境,我就會不由自主的呼吸加快,緊張心悸。」這件事她從沒跟任何人提過,包括她的父親和姊姊。
沒提起的原因是不希望讓家人想起那個不幸夭折、無緣來到世上的雙胞胎妹妹。
有些毛病是很難找到什麼原因的,不過既然有胎教這種事,那麼若說母親難產時的經驗會對她的潛意識造成影響,似乎也是可以說得過去。
楊梵恍然大悟,「所以妳才會不喜歡坐車,那狹小的空間會讓妳感到不安是嗎?」
莫非她之所以會一直待在元盛也是這個原因,她不喜歡適應陌生的環境?
他心念一動再問︰「那妳到元盛時,不就花了不少時間才適應那邊的環境?」就他的調查,風小涼沒待過其它的公司,元盛是目前唯一一個,她大學一畢業就進入那里工作。
「我有跟你提過我在元盛工作嗎?」她蹙起眉,奇怪他怎麼知道。
他順口說︰「妳是沒跟我說過,是妳爸跟我說的。」
若是父親那就有可能了,他這陣子老是在她耳邊叨念著楊梵的人品有多好、有多優秀,彷佛巴不是他是他的兒子似的。
「嗯,我花了兩個多月才適應那里的環境。」
楊梵現在總算知道以她目前的身價,為何還會住在這個老舊的社區,而沒有搬到寬敞的豪宅或是別墅,原來是她不想再去適應新的環境。
而且這恐怕也是始終沒有人能成功挖角她跳槽的原因了。
「這件事你不要告訴我爸,我不希望他知道。」風小涼也不知道剛剛為什麼會告訴他這件事,她從來沒向任何人提過,沒想到竟然會對他說了。
「放心,我誰都不會說的,」他轉眸一想,會意的笑道︰「妳不希望讓妳爸想起那個夭折的妹妹,對吧?」他想到一件事,再問︰「妳怕看到血,難道也是因為妳媽難產的關系嗎?」
「也許是吧,我從小一看到紅色的血就會腿軟。」說完,他們也來到了美容院。
風小涼才正打算走到一旁看雜志打發等他的時間,她的手卻被他扯住。
「小姐,麻煩妳教教她要怎麼幫男人洗頭,我們會多付三倍的錢給妳。」
「咦?我干麼要學幫男人洗頭?」
「因為接下來我不想再上美容院了,我的手和腳是為了救妳而受傷不能踫水,當然是由妳幫我洗了。」
「你不要太得寸近尺了!」她氣得瞋住他。
「如果妳不想幫我洗,我也沒辦法勉強妳。算了,受傷是我自己倒霉,見不得妳被車子撞得血肉橫飛,笨笨的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妳……」
她咬牙切齒的開口,「我幫你洗可以了吧。」她明白他一再提起那件事,無非就是要教她覺得愧疚,但當時她確實是因為他的保護,只受了些擦傷沒啥大礙,為此她沒辦法否認這點,她是欠了他一份恩情,連火災那次算來是兩次了。
「妳願意了呀?謝謝,我就知道妳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楊梵笑呵呵的注視著前方鏡里的她。
那次火災之後,他就發現了風小涼雖然看起來性情涼薄,但實際上她並不是冷血無情的人。
從她擔憂下落不明的他,一直守在他屋前等候他,就可以發現這一點。而且受傷這幾天以來,他多少更了解了她一些,她心地不壞,只是個性龜毛又別扭而已,不太會表達自己的關心。
風小涼暗暗發誓,等他的傷好了之後,她再也不要再見到這個人了。
在小妹的指導下,她很快就學會了怎麼幫人洗頭。
她的手抓著他的頭發,一張臉比冬天的寒風還要冷。
楊梵卻視而不見,心情愉快的看著手中的雜志,時而指揮著她,哪里抓重一點、哪里輕一點。
不過沒好臉色的她根本就不怎麼理會他說的話,他說他的,她洗她的,她笨拙的手法把洗發精的泡沫濺得他滿臉都是。
他卻一臉享受的模樣,沒抱怨什麼,看著她臉上的薄嗔,他的心情異常的好。
說實在的,他覺得她生起氣來的模樣,比她那老是涼涼的一號表情要生動可愛得多。
「咦,我還以為我看錯了,真的是風小姐妳呀,可是妳怎麼會在這里……」幫人家洗頭?風小涼的助理林小芬驚訝的走了過來。
鮑司里的王牌天後分析師下班後竟然在美容院幫人洗頭?這要說出去恐怕會笑掉一堆人的下巴吧。
兀自打量著坐在風小涼身前的那個男人,林小芬臆測著兩人的關系,不知道風小涼是純粹有幫人洗頭的嗜好,還是只幫這個男人洗?
「我最近在研究怎麼樣洗頭發可以讓人的頭發在最短的時間內掉光,妳有興趣嗎?」風小涼瞥她一眼涼涼的開口。
掉光頭發?那不就變成禿頭了嗎?!林小芬立刻敬謝不敏的拒絕,她近來才因為擔任她的助理壓力過大,一頭烏黑秀麗的頭發掉了不少咧。
「那風小姐妳繼續研究,我、我剛好有事我先走了。」才剛進來的林小芬立刻又旋身出去,準備換到別家去洗頭。
她一走,風小涼便冷冷的對楊梵道︰「沖水了。」
楊梵起身時好奇的問︰「剛才那女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