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女兒站得腳酸,風富搬來了一張椅子,讓女兒坐著等。
見女兒一臉擔憂,他又安慰的道︰「放心吧,他救了妳,又再回頭去救別人,這麼好心腸的人,肯定福大命大的啦。」
「爸,如果他死了呢?我欠了他一條命,該怎麼還?」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風小涼的心情也愈來愈沉重。
知道女兒素來不喜歡欠人情,此刻卻欠下這樣的救命之情,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他拍了拍她的肩。
「妳別淨往壞處想,楊梵絕對不會有事的啦,我看那孩子也不像短命之人呀,沒事、沒事。」
「爸,你再回去打電話問問警方,看還有沒有公布新的傷亡名單。」
「好吧,一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妳,這些東西妳多少吃一點吧。」放下裝著晚餐的便當,風富這才走回去。
風小涼等著、等著,忍不住疲憊的闔上眼楮。
靜謐的夜色里,有一條人影緩步走來,在看到前方有一團不知名的影子時,腳步聲刻意的放輕,走過去看清那團影子是誰後,楊梵靜靜的在她面前駐足,大門附近有一盞路燈,他就著燈光打量著打起盹的她。
注視著風小涼細巧好看的黛眉,垂覆下來遮住眼瞳的睫毛,小巧逗人的秀鼻,以及微微張著、老是說出刻薄話的粉色蜜唇。
綜合這樣的五官,該是清秀惹人憐愛的,然而清醒的她說出來的話卻老是讓人想發火。
他有點詫異,為什麼她會坐在自己家門前呢?
看著她的臉,他突然想到她打了他一記耳光的事,心念一轉就趁這時討回來,但盯著她有些疲憊蒼白的臉色,想到今天的火災也夠教她驚魂的了,便又作罷,他不是那麼斤斤計較、小鼻子小眼楮的男人。
彷佛意識到有人,風小涼睜開了眼,看到面前站了一個人,還來不及看清他的長相,一道調笑的嗓音便先響起--
「妳什麼時候變成我家的看門狗了?」
用不著再看清他的長相,她認出來人是誰。見楊梵平安歸來,她登時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卻也被他調侃的話撩撥出一絲的怒氣,她為他擔憂了一夜,竟被他說成看門狗?!
「果然,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涼涼的嗓音里夾著一絲煙硝味,她站起來打算要回家了。
「喂,我說妳這個女人,我好歹也救了妳吧,妳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連句謝謝也沒有,還說這種風涼話。」
見她微啟唇瓣,似乎要說什麼,楊梵搶先一步開口再道︰「好,我知道當時是我多事,是我自己硬是要拉著妳走到廚房後陽台,不是妳自願的,但是妳知不知道當時情勢有多危急?若不是我多管閑事,這個時候妳搞不好變成了一具尸體了,妳知道警方在現場找到多少具被濃煙嗆死的尸體?二十六具。」
送上一枚冷眼,風小涼什麼也沒說舉步就要走。
「喂,妳……」這女人簡直沒心沒肝沒血淚,楊梵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話,轉頭看到她方才坐著的椅子,以及旁邊放置的一只便當盒,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可見她在這里等了很久了,他若有所悟的問︰「妳是擔心我的安危,特地來這里等我的?」
她幽瞳掃過他,不想承認自己在這里等他好幾個小時了,既然他已經沒事就好。
「我是散步到這里,剛好累了,看到這里有一張椅子,所以才坐下來休息。」
對她死不承認是在等他,楊梵不客氣的訕笑,「妳連便當都帶了,還嘴硬。」
「我有吃宵夜的習慣。」她拿著便當盒就要走人。
他扯住她。「欸,妳明明是在擔心我,干麼不承認?這樣別別扭扭的很不可愛。」半夜十一點多跑到他家門口來吃宵夜,笨蛋也不會相信。
風小涼甩開他的手。「我可不可愛跟你無關。」徑自往前走去。
他笑著再叫住她。「妳還有一樣東西忘了拿走。」
她回頭看到他指了指那把椅子。
她輕擰了下眉,思忖著要不要過去搬,他卻已一把將椅子拿了起來。
「走吧,我幫妳送過去。」他忽然發現她除了那副難相處的脾氣和刻薄的嘴之外,還有一個缺點,很別扭,明明是在擔心他,硬是不肯松口承認。
瞟了他一眼,她沒再說什麼,回頭只管走自己的路,來到她家,她也沒理他,徑自開門進去。
風富看到女兒回來,正要開口說什麼,就瞥見她身後跟進來的人,他眼楮一亮,熱絡的招呼著楊梵。
「我就說嘛,你這麼熱心陽,鐵定福大命大,哪那麼容易就被燒死了,來來來,請坐、請坐。」他忙不迭的泡了壺好茶過來,有點感冒的他忍不住咳了幾聲才說︰「你不知道小涼有多擔心你,她在那棟被燒的大樓沒等到你出來,回來後就一直守在你家,她……」
「爸,你在胡說什麼!」見父親竟然全說了出來,風小涼有絲不悅的瞋住案親。「你感冒了不去看醫生,一直拖著變成肺炎我可不管你。」
「只是小靶冒而已,沒事的啦。對了,楊先生,除了救小涼之外,當時你還好心的跑去要通知其它的人,真是勇氣可嘉。」
楊梵有點意外風小涼居然一直在那里等他。他看向她,她倏地別開頭。
「沒什麼,只是就近去告訴那些堵在門口出不去的人,廚房後陽台有逃生梯可以逃下去而已。」他下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英勇的事,倒是沒想到火勢來得比他想象的還猛烈。
一路到餐廳外面跟眾人說著,火舌瞬間燒了過來,阻住了回餐廳的路,最後他只好另覓逃生途徑,幸好那棟大樓的環境他還算熟,很快便又在另一頭找到一具逃生梯,領著一批人順利離開火場。
「小涼她一直在那里等,都沒看到你下來,你那時是跑到哪去了?」風富問。
風小涼再送去一記白眼給父親。
楊梵睇向她解釋,「那時候火燒了過來,我沒辦法再走原路出去,只好繞到另一端,找到另一具逃生梯,我沒想到妳竟會一直在妳下去的地方等我。而我下去之後,遇到了本來約在那里要見面的朋友,所以就一起離開了。」
也就是說她根本是白白替他擔心了這麼久!風小涼覺得自己像個白痴,涼涼的嗓音夾著絲火藥味。
「我並沒有在等你,我只是在觀察那樣的火勢究竟會燒多久,至于你是不是被燒死在那里根本與我無關,如果你真的燒死了,那只表示一件事--沒有本事又愛逞強的人,除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之外,還會害死自己。」說完,不再看他一眼,她徑自上樓回房。
「欸,你別介意,小涼的個性就是這樣,」風富尷尬的搔著頭笑說︰「其實她沒什麼惡意的,她只是那張嘴巴說不出什麼好話而已。」
「嗯,我現在有點了解了。」楊梵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風小涼出門時,騎著腳踏車的楊梵也剛好來到她家門口,他笑著打了聲招呼。
「嗨,早呀。」
她瞟他一眼,很輕很輕的哼了一聲。
「嗯。」若是換作以前,她才不會響應,但是經過前幾天在餐廳的火災驚魂後,她對他的態度有些微的改變,畢竟他在危急時救了她,不像那個把她約到那里吃飯的許世杰,在混亂中居然丟下她就自己逃命去了。
火災隔天許世杰拚命的向她解釋,說什麼那時他只是到前面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沒想到就被蜂擁而上的人群給擠到外頭去,場面失控混亂得讓他連想再擠進來找她都沒辦法,事後他一直著急擔憂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