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麼了?為什麼每次在緊要關頭,就擺出一副內心煎熬、入神交戰的掙扎、痛苦表情?
愛她有這麼難嗎?討厭——「沒什麼事的話,我要進去洗臉了!」
「等一下——」
兩個人站在門外,面對著一南一北,任由秋日皎灩,涼風自兩人的背間穿過,卷起巷弄間灑落一地的紅葉。
小周下意識地拉緊睡衣,臉上有所不滿,「你到底是在壓抑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話就說嘛!老是悶在心里,生病了我可不管!」嘟著嘴,雙手抱胸。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妳一樣身心健康,能夠毫無顧忌地表達出自己的情緒——」他還是背對著周芷若,這樣可以省去不必要的情緒干擾。
然後瞅著那個听得一愣一愣的周芷若,擺出一副「這樣妳懂了沒」的表情。
小周搖搖頭,不知道他在廢話什麼,但心里就是氣他!「你不喜歡我就直說嘛!吧嘛講一大堆有的沒的?」
這時候一個細微到風大一點就可能听不到的聲音說,「芷若,妳準備好了沒?我們不是要去看電影嗎?」
她這才發現喜弟的學長,像個路人甲似的,不知道在那兒站多久了。
上個星期他借機來家里找喜弟,實則是想認識她,那時深怕老姊嫁不出去的喜弟就安排了這場三人約會,她差點忘了!
「等我洗把臉,就可以去看電影了,我們進去吧!」故意搭著喜弟學長的手臂,狀似親密地走進屋,「誰要在那兒听什麼內分泌的歪理,無聊!」
砰,毫不客氣地將Woody關在門外,讓他反省!
那個男生是誰?
為什麼跟周芷若這麼親熱?還一大早就來約她去看電影?
包可惡的是,周芷若還答應,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妳交往的對象必須先經過我的同意——」
難道她忘了,她的幸福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嗎?她不能隨隨便便的跟閑雜人等約會,連看電影也不行!
為什麼他會這•麼•抓•狂?
Woody氣得青筋突暴,朝門內怒吼,「周芷若,妳別想逃!」
她怎麼覺得空氣中有股酸酸的味道,心里好生得意,嘻!魔鬼也會吃醋嗎?
第六章
十二個小時候,夜幕低垂的陋巷,早睡早起的鄰人早已熄燈就寢了,巷弄里燈亮的沒幾戶人家,只除了路燈照著夜歸的路人。
長長的窄巷,走過來一前一後的夜歸路人,前頭的喜弟說︰「姊,我好想去桿工,買輛機車代步,那我們就不必走路搭公車了。」
走在後頭慢慢吞吞拖著沉重腳步的小周,「你好好給我上大學,打工的事交給我就行了!」
唉!為什麼她覺得休假比上班更辛苦呢?
難道她真的是勞祿命嗎?
「真的?!」喜弟一開心,腳步也變輕松了。
「真的!」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累趴了,若不是為了躲避Woody的責備,她寧願在家睡大頭覺,也不必和喜弟和他的學長去戲院里「補眠」,而且那里的椅子又沒家里的床舒服,睡得她腰酸背痛,還得付錢買票進去睡,真是愈想愈不劃算!
總算拖著一具疲憊的身體走到家了,喜弟拿出鑰匙開門,門一開,便朝屋里大喊。「媽,我們回來了!」
媽媽雖然有點失智,但是每晚一定要等到他們姊弟倆都回家了,才會安心地回房睡覺。
她駝著身子,連說話也拖著舌似的,「媽——呀!」
突然從黑夜里伸出一只強而有力的手,將她從門口攫走,並迅速地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她因為驚嚇,所以聲音有點走調。
媽媽走到門口來,「你爸爸呢?怎麼沒回來?」
已經癱坐在沙發上的喜弟,心想姊姊是個貼心的女兒,每次晚歸都會給等門的媽媽買消夜吃的。「哦∼∼她大概是去買消夜,等會兒就回來了!」
手拿著遙控器,注意力一下就被電視吸引過去了。
「哦!」媽媽也安心地將門關起來。
黑暗中遭人從門口強擄走的小周,就被人壓在屋旁轉角的牆上,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想叫媽媽也叫不出聲來!
從來沒想到連窮人家的女兒也會被綁票?!
當她正在合理懷疑那個在黑暗中一時還看不清楚長相的歹徒,是不是綁錯票時,耳邊傳來歹徒夾雜著憤怒與嫉妒的聲音。
「那個男人是誰?」
嗯?這個歹徒的聲音怎麼有點熟?
那只壓住她嘴巴的手松開了,大概是要讓她說話回答,好談勒索的價錢。「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我只知道我很窮,欸∼∼歹徒先生,你是不是綁錯票了?」
她的耳窩幾乎可以感覺得到對方的怒火愈燒愈旺,因為他的呼吸愈來愈急促。
連吐出來的氣息都熱得令人渾身發燙,而且那氣息——怎麼也挺熟悉的?
那只空出來的手忽然朝牆上重擊一拳,低吼一聲,「就是那個跟妳去看電影的男人!」
天啊!這個歹徒怎麼會知道她去看電影的事?「歹徒先生,你別生氣,那個男人是我的弟弟,還是個學生而已,他比我還窮的!」
歹徒又發出怒吼聲,「是另外一個男人!」
嗯?這個怒吼聲——怎麼跟Woody好像——
她怔住了,不會吧!難道綁架她的人——是Woody?
于是她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出其不意地用身體去沖撞那個身材高大,將她壓向黑暗一角的歹徒,往後踉蹌幾步,他的面貌在路燈下曝了光——
「真的是你?!」
Woody那張怒氣高漲、醋意翻飛的臉龐,在夜晚昏黃的街燈下,線條有了表情、紋路有了生命,連血液都因盛怒而有了溫度,比起白天那個冷如冰的他,更像個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男人,不再冷得讓人生氣。
所以被Woody綁架,她的心里其實是高興的,證明他是在意她的。「為了問我那個陪我去看電影的男人是誰?你專程再到我家來一次啊?」
他的怒氣未消,「不是『專程』來的。」
他就不能讓她高興一下下嗎?「好,『順路』來的總可以了吧!」為她專程一次是會少一塊肉啊?這個男人還真頑固!
「也不是『順路』來的!」低沉的嗓音似乎有所不滿。
什麼?!難道在Woody的心目中,她連「順路」的情誼都沒有嗎?
簡直氣死人!
「那你是從天而降的?還是從土里鑽出來的?」為什麼一定要搞到她的好心情變成壞脾氣,他才甘心嗎?
「——」Woody沉默不語。
空氣中有兩股怒火在秋夜里較勁著。
「妳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那個男人是誰?」
「他是我弟弟介紹給我的男朋友,行嗎?」氣——人!
Woody命令式的口吻,「當•然•不•行!」
「我交男朋友不•必•你•管!」氣到頭皮發麻!
「我不準妳交任何的男•朋•友!」語帶警告。
他不想當她的男朋友,也不準她交男朋友,真是太過分了!「我想要愛人,也想要有人愛我,你懂不懂?」她在嘶喊,向他抗議。
她的話不知觸動了Woody的哪根神經末梢,黑暗中,他的手一拉,便將她擁入懷中。
他的唇很快就尋到芳澤,沉浸在醉人又激動的情緒漩渦之中,吸吮著飽含愛意的芬芳。
小周再度被Woody那夜襲似的強吻鎮住了魂魄,盛怒之下的火花遭到愛情甘霖的澆淋,她正水深火熱地體驗著不尋常的男人的吻。
這是Woody第二次吻她了,但每次都在兩人大吵一架的不浪漫氣氛下發生,而且她的身心都還沒rea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