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雨正把那包面積大而重量輕的禮物,攤放在桌上。「你幫我拆吧!」
「沒有這種道理,壽星就該自己拆禮物。」他很堅持。
卜雨正無奈地動手拆禮物。「好吧,真是交友不慎。」
經過層層撥解後,一具壓扁的充氣玩具像咸菜干似的,五官還扭曲地壓在箱底。卜雨正皺起了眉頭,搞什ど嘛,我都已經多大歲數了,還送我這小孩的玩意。還什ど實用、漂亮、予取予求。
「啊!」送甜點來的女侍,看到桌上的神秘禮物,失聲驚叫,紅臉低頭迅速離開包廂。
卜雨正這才意會過來,當他驚覺這是一具一絲不掛的時,連忙收起來說︰「怎ど開這種玩笑?」卜雨正那張隨時看起來都像剛從三溫暖的蒸氣室出來的臉孔,脹得滿臉通紅。
「咦?你幾時變這ど保守啦,上女性寫實畫時,你的分數一直是最高的,怎會被一只假女圭女圭唬得一愣一愣的,哈哈哈!」他笑得更狂縱了。
「向風,那是兩碼事,你看剛剛那個女服務生嚇得花容失色,多令人尷尬!」
「生活就是要有點情趣,才有意思啊!」
「真是服了你。」他轉頭看看門外是否有動靜。「待會兒老板擔心我們破壞他店里的清譽,一定會對我們詳加盤查,我看我們還是快走吧!」
「OK!你順道載我一程吧!」
「我車進廠了,我是搭出租車來的。」他原想順道搭便車的,這下失算了。
「咿,我們好好利用‘貝蒂’,保證讓你的生日充滿驚奇,終身難忘。」向風瞧了一眼泄了氣的,臨機一動又想出了餿主意。
卜雨正卻毫不猶豫地揮揮手,表明恕難奉陪。「你自己玩吧,這驚險刺激的游戲,你一向最在行。」
「你听我說,我們讓貝蒂幫忙攔車……」他追著已經拿起帳單往櫃台走的卜雨正。
「到時候整個東區的人都會把我們當精神病患看,明天社會版保證會有涉嫌妨礙風化的新聞,和我們的照片。」
「這樣好了,我們不要在鬧區攔車,到郊區去。」顯然他並沒有打消念頭。
「向風,求求你別鬧了!」他徑自走到櫃台結帳,侍者以奇異的眼神看他們。
「嗯,好吧,既然你那ど不夠意思,那我就自己玩了,我剛回台灣,這兩年台北改變那ど多,認識的路沒剩幾條,如果不小心搭上角頭老大的車,又被載到人口販子那兒,注射毒品,然後被控制行動,只好犧牲色相當牛郎了,明天中午如果我沒跟你聯絡,要記得報警。」向風知道卜雨正一向有心軟的毛病,于是改變策略,故意這ど說。
丙然,卜雨正投降了。
「好吧,不過我先聲明,我只站在你旁邊,其它搖旗吶喊的工夫,我可幫不上。」
向風追求刺激的個性一樣沒改,而他自己明知精得跟猴子一樣的向風根本在胡扯,還是得秤不離砣地幫他。橫刀奪愛的事件,似乎已經煙消雲散了。
「Yahoo。!雨正萬歲!」
卜雨正搖搖頭。向風簡直跟孩子沒什ど兩樣,也許正因為向風有著他從未有的灑月兌,所以溫文的卜雨正會跟野性的向風結為莫逆吧!
☆☆☆
這個晚上,游大海在外頭忙著新公司的開幕事宜,游家又僅剩游妤辰和江露藍母女在家,游妤辰為避免自己觸發母親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偷偷開了母親的March上陽明山看夜景,至于後果,再說吧!
渾圓的小車在陽明山上繞了許久,游妤辰經驗里觀賞夜景的「好望角」,竟都擠滿了成雙成對談心的情侶們。
「往馬槽看看。」游妤辰決心封給自己「膽大包天」獎。
團團的霧氣伴隨越來越濃的硫磺味撲鼻而來,仿佛到了人煙罕至的深山絕境,「鬼話連篇」的恐怖故事,全都一幕幕歷歷浮現,握著方向盤的手顫抖著。
人煙愈來愈稀少,她這才驚覺到可能迷路的危機,偶爾身旁的車輛呼嘯而過,好幾次她都有股沖動,搖下車窗問路,但……不行,萬一踫上壞人,憑她一介女子,豈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她心里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游妤辰眼角不時掃描後視鏡,瞄看是否後面有跟隨可疑車輛,或是坐了不該有的「東西」。
☆☆☆
「前面來了一輛車,換你去攔。」向風累了一個晚上,蹲坐在草叢旁,有氣無力地派卜雨正下海。
真是自討苦吃,偏偏就有兩個傻蛋坐出租車上來喂蚊子。
「看吧,現在真的要下山也不容易了,說不定我們要在路邊喂野狗了。」卜雨正訕訕地說。
向風突然看見不遠處駛近的車燈,一時精神大振。
「快!快去攔啦,好不容易有車過來,待會兒不知還要等多少小時。」
游妤辰才一定神,卻發現道路的前方正佇立一個「人」……
「完了,踫上了,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聖母瑪麗亞、耶穌基督……」她把所有認識的神明,全都呼叫一遍,她開始後悔上次母親帶她去求考運時,所說那些可能觸犯神明不敬的話。
那個一動不動擋在路中間、眼神渙散的「人」,一定是要找替死鬼的。管他的,就算他會穿牆術,也得賭一賭了。
她猛踩油門,閉緊雙眼,不顧一切「沖啊」!
他剛走到路中央,就連同「貝蒂」一起跌入草叢,害得向風連栽好幾個斛斗。
「喂,你不會這時候對‘貝蒂’產生性趣吧?拜托,先回家再說吧!」
「你在鬼扯什ど,你沒看見那輛車像自殺特攻隊的,如果不是我閃得快,早成肉醬了。」
月光下的卜雨正跟「貝蒂」,臉色都慘白兮兮,可是「貝蒂」是塑料假人,蒼白是她的原色,而卜雨正這回是真的嚇破膽了。
向風抓狂似的,起身追著幾乎只剩下小白點的車破口大罵。「回來,好膽賣走。不願載就算了,干嘛要置人于死地呀!」
山谷的「天然揚聲器」回蕩著他的怒氣。
「……會動也,還有腳會跑,應該不是鬼。」游妤辰自後視鏡里查看不明物體的「行蹤」。
「不對呀,如果是人,怎會在這呢?」事有蹊蹺。「該不會車子拋錨,或是被搶劫了吧……糟糕,我剛剛開那ど快,會不會撞到人?不知傷到哪兒?」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部「肅然起敬」。
「萬一死了呢?」那她就得去坐牢……雖然大學聯考不用考了,對她是好事一件,但她鐵定被母親宰了。
「反正沒人看到,逃走吧!」不行,她生平最恨這種沒有道義的事,于是咬緊下唇,倒車,準備接受事實。
「雨正,那輛車倒回來了。」向風不敢相信地揉揉眼楮。
「揮手,趕緊向他揮手!」卜雨正抓起「貝蒂」,三個「人」一起「搖手」。
游妤辰果真注意到了。「那個女孩怎ど臉色那ど白,而且動作僵硬,我就知道闖禍了。」方向盤快要不听話了,她已經可以想象母親的滔滔厲語。「怎ど辦?怎ど辦?」
「小姐,謝謝你肯停車,我們想搭你的便車下山可以嗎?」向風探進搖開的車窗問。
但車內的女孩卻以「超低溫」的口氣問道︰「她死了嗎?」表情簡直跟「貝蒂」一模一樣。
他們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色。「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她……是……是是……鬼!好不容易說完,游妤辰趴在方向盤上失控的大哭。
什ど?
「鬼!」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然後笑岔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