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這兩個字像一道雷、劈醒了渲染于中的郎驍。
他這半人半狼的鬼模樣,正是因為血緣的傳承,他的爺爺是如此,他爹是如此,而他的兒子也會是如此!
如果只生女兒便置,萬一生了兒子……而且,截自目前為止,郎氏一族大都生兒子居多。
不!
他生成這副人不人不鬼的模樣已經夠痛苦了,他不要他的兒子也隨這種每到月圓之夜,便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痛苦。
況且,圓圓是個可愛美好的女子,她值得一個堂堂正正的丈夫,不用像他每到月圓之夜就得畏首畏尾、躲躲藏藏,他——
配不上她!
多可笑啊!當初他買回她,不就是為了今日嗎?終于,他等到她願意主動獻身,而他卻不能踫她。
只因為他該死的愛上她了。
正因為愛她,所以他不忍心讓她也隨他墜入痛苦的深淵。
那個地獄,他一個人走就夠了,不需要她的陪伴。
決然閉上眼,他沉痛地推開她。
「驍?」柳圓圓覺得一陣寒意襲來,睜開眼,看見他翻身離開她。
「你……怎麼了?」
方才他不是還很熱情,一副想立即吞下她的急切模樣?怎麼好像轉瞬間,周遭的空氣冷了下來,方才的綺色氛圍似乎也不見了……
「你出去!」郎驍拾起衣服,平靜地穿上,聲調冷硬地命令。
「可是……」
「出去!」郎驍突然轉身,發狂似地朝她怒吼︰「你還愣在那里做什麼?你瞧不出來嗎?我不要你!就算你月兌光了躺在我床上,我還是不要你!出去!馬上給我出去!」
「驍?」柳圓圓不敢相信,他意說出如此殘酷惡毒的話語。
不知打哪兒吹進來一陣寒見,讓她冷得直打顫,低頭一瞧,才發現自己渾身赤果,還毫不知羞地展露在他面前,她頓時羞愧得抓起散落一旁的衣物,慌張地套上身。
她的牙齒猛打顫,但她知道不是因為寒冷,視線因水氣而模糊,再加上手指不斷發展抖,根本無法纏緊腰帶。
「該死的!」郎驍見了,極為不耐地低咒一聲,然後大步上前,大手粗魯地扯住粉色腰帶,迅速幫她系好。
「出去!」一替她綁好腰帶,他便迫不及待趕人,方才的耳鬢廝磨、濃情密意,簡直像她所做的一場美夢。
柳圓圓傷愛了心,不用他再三驅趕,她也不會留下來自取其辱。
她倉惶地奔出門外,郎驍的房門幾乎在同一刻用力甩上。
她瞪著那扇緊閉的門,眼淚潛然落下,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以為他們之間已經前嫌盡釋、就要在一起幸福地廝時,他卻這樣無情地待她?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難道是她太過主動、不知羞恥,才讓他如此輕蔑、厭惡她嗎?
還是,他本來就那麼厭惡她?是她一直不自知……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面目可憎,對自己完全失去信心,即使連她爹賣掉她時,她都不曾如此自我懷疑過,但現在——她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她再也不相信,世上會有人真心愛她、待她好。
她——
再也不信了。
第8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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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驍的身影徹底從柳圓圓面前消失了。
他人仍在狼堡,但比之前更加封閉、隱晦。幾乎成晶都躲在石屋里,深夜時才回房,膳食全由郎叔送進石屋去。
而柳圓圓不再嘗試主動接近他,她雖是被買進來的,但也有自尊,他已經將她棄若敝屣,她再怎麼厚顏無恥,也無法逼自己佯裝不在乎地踱到他面前,讓他輕蔑、讓他羞辱。
兩人都刻意回避對方,讓原本就人丁單薄的狼堡更加寂寥空洞,郎叔每日都唉聲嘆氣,不知該如何是好。
「唉!」
又是用餐時刻,但飯桌上除了他,一個人都沒有,郎驍和柳圓圓兩個人都說沒胃口不來吃飯,郎叔搖搖頭,剛拿起的碗筷又放下了,連他也毫無胃口了。
本來那日柳圓圓說要進行誘「狼」計劃時,他還給予鼓勵與肯定,沒想到卻換來這種結果。早知道不勸她勇于主動,或許事情還不至于這麼糟。
不過郎驍為何突然有此巨大的轉變,他也弄不懂,他肯定堡主很喜歡柳圓圓的,為何突然說翻臉就翻臉呢?
他想,或許他該去問問堡主……
直到深夜,郎驍才疲憊地走出石屋。他必須讓自己忙到連眼楮都快睜不開,才能一覺到天亮,而不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那個柔膩香馥的誘人嬌軀在他隔壁……
回到房里,簡單地梳洗過後,正準備上床睡覺,然後有人輕敲房門。
他倏然渾身一震,心想︰必定是她!他肯定,因為只有她才會三更半夜來找他。
他心里頓時充滿既驚又喜,但又夾雜憤怒的復雜情緒。
驚喜的是她竟不屈不撓,再次來找他!憤怒的是她為何這麼頑固不肯放棄?
他們不能有結果的,她不懂嗎?
咚咚!門外傳來第二次敲門聲,喚醒了沉浸于自己復雜情緒中的郎驍。
他摒去驚喜的念頭,板起嚴峻的臭臉,大步跨上前,用力拉開房門。
「你給我——」
「堡主?」因郎驍的反應過于激烈,門外的人嚇了一大跳。
而郎驍見了那人,心也直往下沉。
不是柳圓圓,是郎叔。
「這麼晚來找我有事?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郎驍抿著唇,不悅地質問。
「很抱歉,但我白日總遇不上您,所以……」
他成日躲在石屋里,而那里又是禁地,就算送飯過去他也只能送到門口,沒辦法見著他。
「好吧!有什麼事你快說……等等!」郎驍瞥了眼柳圓圓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說︰「我們到前頭去說。」
兩人到偏廳,郎驍才不耐地問︰「有什麼事你趕快說,我想休息了!」
「是。」郎叔溫和地點點頭,這才問道︰「堡主,我能否請問堡主,您與圓圓姑娘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本來不是要和好了嗎?為什麼突然間……又不說話了?」
郎叔面露困惑,他實在很想知道為什麼?
郎驍心頭千愁萬緒,一開始靜默不語,但後來一想,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知道郎叔關心他,除了他的親爹娘,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郎叔了。
這時候,他也需要找個人談談,否則他會瘋掉。
「我不想拖累她。」閉上眼,他沉痛地表露痛楚,在郎叔面前,他不需要隱瞞心事。
「拖累她?些許怎說?」郎叔不懂。
「你不懂嗎?郎叔!我是個狼人,是個半人半狼的怪物!她和我在一起,受羞辱我可以替她扛下,萬一我們有了兒子,那孩子也會是個狼人,我不要孩子受我所受過的苦,也不要他和我一樣得終生躲躲藏藏,無法面對圓月,我不想繁衍出更多可悲的生命!」
「堡主,這就是您對圓圓姑娘那麼冷漠的原因?」郎叔好驚訝,外表粗枝大葉的堡主,心里竟藏著這麼細膩的哀愁!
「這還不夠嗎?」郎驍痛苦大喊︰「我是個只會給女人帶來不幸的狼人,跟著我,她將永遠抬不起頭來,將來生了兒子,她的痛苦只會加倍,她絕不會想要一個每到月圓就渾身是毛的兒子!」
「圓圓姑娘想或不想,堡主應該親自問她才是,不該擅自替她決定呀!」
「我不用問也知道她會說什麼。」那笨女人絕對會說︰我不介意。
但他介意!
「她是個慈悲過頭的笨蛋,她終究會後悔的!當她生子兒子,才發現自己無法忍受和一堆狼人生活在一塊兒,而我卻無法放她走,那豈不是個大悲劇?與其看她瘋掉,我寧願現在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