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狼堡這個陌生的地方,生分之外,還有些許緊張不安,本以為自己昨晚應該會失眠,但或許是太累了,整晚睡得意外地好,一覺到天亮。
打從被賣入妓院後,她就沒有一天如此好眠。她不但得洗刷碗盤到半夜才能睡覺,早上天沒亮又得起身進廚房忙,所以很少睡飽過,再加上常常刻意不吃,所以才會那麼瘦。
來到狼堡,有人逼她吃飯,也睡得很飽,讓她精神特別好。
她微微揚起紅潤的唇瓣,將煎得香酥的蔥花蛋起鍋。
「咦?圓圓姑娘,妳怎麼在這兒?」
郎叔來到廚房想準備早膳,沒想到柳圓圓早已在里頭,做著他平日的工作,所以萬般驚訝。
「郎叔,早啊!我正在做早飯。」柳圓圓看見他,羞澀地朝他一笑。
她生性害羞,但卻不會怕這位老人家,因為她感覺得出來,他是個心地仁慈的好人。
「不用了!圓圓姑娘,妳不必做這些。」他知道堡主買她回來,不是為了做這些的。
「不行啊!我怎能在這兒白吃白住卻不做事呢?廚房里的工作我很熟練的,郎叔不必擔心我會搞砸。」柳圓圓憨厚地對他一笑。
「我不是那個意思……」郎叔窘迫地搔搔頭,瞧見桌上的幾道菜,燒得色香味俱全,教人食指大動,當下驚奇地張大了眼。「圓圓姑娘,妳菜燒得真好!」
起碼,看來比他燒的菜好吃多了。有巧思、懂得變花樣,不像他煮的永遠是方方正正的大塊肉。
「哪里。不過是用昨晚的剩菜和現有的材料,重新變了些花樣而已。我從小就幫我娘煮飯燒菜,在怡春院——呃,過去半年也一直在廚房里幫忙,算是小有經驗。」柳圓圓謙虛地道。
她微蹙起秀眉,想起方才發現的一件事。
「郎叔,青菜是不是正好吃完了呢?怎麼廚房里找不到半把青菜?」她轉頭詢問道。
她注意到昨晚飯桌上全是肉、沒有菜,炖肉、煎肉、炸肉、腌肉、鹵肉、蒸肉都有,就是沒有一道是青菜。
「青菜?」郎叔愣了下,不由得啞然失笑。「廚房里當然沒有青菜,因為我們從不買青菜。」
「不買青菜?為什麼?」柳圓圓驚訝地問。
「因為堡主不喜歡吃菜啊,他只愛吃肉。」為了他,堡里既不買青菜,也不煮食青菜。
「那怎麼行?」柳圓圓立刻睜圓了眼,搖頭表示反對。「青菜對身體很好,人應該多吃青菜才對,堡主怎能這樣挑食呢?」簡直像小孩子一樣!
「沒辦法啊!我也勸過,但堡主不肯吃,我也不能勉強他。」郎叔無奈苦笑。
他就是這樣任性頑固,郎叔懷疑世上有人能勸得動他。
有個念頭浮上心頭,柳圓圓立即問︰「平常堡里的糧食都是哪兒來的呢?」
「都是我下山買來的。」郎叔回答。「我大約幾天會下山一次,買些肉啊米的。堡主愛吃新鮮的肉,所以得常常下山去買,今兒個差不多又得下山一趟了。」
「那麼,我能麻煩郎叔替我買樣東西嗎?」
「圓圓姑娘請說。」
「是,我想麻煩你替我買……」
說出自己想買的東西,柳圓圓不由得露出微笑。
「對了!早膳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該請堡主來用餐呢?」
「這……」郎叔有點猶豫,他知道有夜行習性的郎驍一般沒這麼早起。不過她這麼辛苦準備好早飯,若是涼了、味道變差了,豈不讓她的努力大打折扣?
所以想了想,他還是點點頭道︰「好吧!我先去喚堡主起身。」
「啊!郎叔,等等……我去吧。」柳圓圓有些害羞地主動表示。
「妳去?」郎叔詫異地看著她。她不是還很怕他嗎?
「嗯。我想順道端盆熱水過去讓他洗臉,他將我救出火坑,服侍他也是應該的。」柳圓圓羞澀地笑笑。
對于郎驍將她救出,還給了她一個安身立命之地,她滿懷感激,決心要做牛做馬報答他的恩情,而伺候他的衣食住行,就是她的首要目標。
「是嗎?」瞧出她的決心,這個老好人也不忍心與她爭。「好吧!那就麻煩圓圓姑娘了。」
「不會。」
柳圓圓又是羞怯一笑,然後轉身離開飯廳。
第2章(1)
先到廚房取了熱水,柳圓圓才小心地走向郎驍的房間——她知道在哪兒,因為正好就在她的房間隔壁,昨晚是他親自帶她到房間去的。
「堡主?」柳圓圓端著熱水站在他的房門前,騰出一只手輕敲房門,等著郎驍回應,但里頭一點聲響都沒有。
難道他還在睡?柳圓圓呆站在門外,猶豫半晌,悄悄頂開門,往床的方向望去,瞧見床上隆起一坨被子,他果然還在睡。
要不要叫醒他?她掙扎著。
轉頭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是該起身了。再說,早飯若是不趁熱吃,菜變涼了味道就會不好了。
這麼一想,她才大著膽子走進去,先將水盆放在臉盆架上,然後靠近床邊輕喚道︰「堡主。」
那坨凸起物沒有反應,柳圓圓又靠近一些,並且稍微加大音量。「堡主?」
床上的人還是動也不動。
他睡得這麼沉?
「堡——」柳圓圓試著想掀開被團的一角,沒想到手才剛踫觸到被角,就突然被一陣疾勁的狂風掃過,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下一刻她就發現自己被壓平躺在床上,而壓住她的郎驍,正面色陰沉地瞪著她。
打從門一推開,敏銳的他就感覺到有人侵入,但本以為是郎叔所以默不作聲,直到被褥被人掀動,他才察覺不是他——郎叔從沒那麼大的膽子敢來掀他被子。
「堡、堡主?」柳圓圓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好大一跳,臉色頓時發白。
好可怕……她根本沒看見他是怎麼移動的,就被他壓在身下了……有人動作這麼快的嗎?他是……人嗎?
「唔……是妳?天大亮了?」發現是她,神智還有些渾沌的郎驍立即清醒,放開了箝制的手。
柳圓圓一得到自由,立即逃下床,躲到床柱邊去。
「現在什麼時辰了?」他抹了把臉,瞇眼望向窗,隨即擰起濃眉,怒吼道︰「搞什麼?!天根本還未大亮,妳就來吵我?!」
她不知道他很晚才睡嗎?!
「啊!我不曉得天未大亮前不能吵醒你……。對、對不住!」見他發怒,她不禁又嚇得牙關打顫,巴不得從原地消失。
見她一臉驚恐,郎驍知道自己又嚇著她了,不由得感到懊惱。
「怎麼是妳來?郎叔呢?」他咆哮著問。心想如果是郎叔來,她就不會被他嚇著了。
「你……你別怪郎叔,是我主動要來喚你起身的。」柳圓圓鼓起勇氣解釋。
「是妳自個兒要來的?」郎驍瞪著如驚惶小兔的她,粗眉擰起,心里還是很不悅。「我嚇著妳了?妳又怕我了?」
「沒……沒有。」柳圓圓身子還在微微打顫,但因為怕他傷心,所以猛力搖頭否認。
「是嗎?既然不怕,那妳為什麼離我那麼遠?」郎驍氣悶地諷刺道。
她離他起碼三步遠,一副隨時轉身想逃的模樣。
「沒……沒有啊。」沒辦法,柳圓圓只好邁開顫抖的小腳,跨上前一小步。「那個……堡主,你要起身了嗎?我……我想伺候你梳洗。」
「妳想伺候我梳洗?」听到她這麼說,郎驍臉上露出一抹興味的笑容。
她肯主動接近他是件好事,他心情霎時愉悅起來。
「嗯。你好心收容我,我當然不能白吃白住,我會竭盡所能地幫忙……」
然而听到「竭盡所能」四個字,郎驍可又不太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