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她臉上沾了什麼?沁水傻氣地伸手想要抹去,但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
她怎會如此美麗?他暗自贊嘆。
即使已萬般克制,他的眼仍離不開她,一瞠一笑,一怒一喜,每種表情,都有不同的美麗風情,讓他無法不去看她。
好像只要她在自己跟前,他的視線就會忍不住追逐她、鎖住她,想把她納入眼底,藏進心底……
唐冠堯無法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他想一直看著她……就這麼一直看下去。
哎!他是怎麼了?他瘋了不成?
他狼狽地低咳,掩飾浮現臉上的那分悸動。
她是公主,要是真的接受了她,勢必就得成為大理的駙馬,替那昏君賣命,他怎能那麼做?
不!他對她絕沒有男女之情,他只是被她的美與倔強撼動而已。就僅止于此!
「你……臉上也沾了墨。」他胡亂騙道。
「我臉上沾了墨?在哪兒?」沁水一驚,兩只柔女敕的小手慌張地在臉上胡亂擦拭,嘴里還不斷急問︰「擦掉了嗎?」
她不斷追問,讓唐冠堯無法招架,只得隨口敷衍道︰「掉了掉了,已經擦掉了。」
沁水卻緩緩眯起眼,察覺有異。
「我臉上根本沒沾到墨,你是騙我的對不對?」瞧他眼神左閃右瞟,神色詭異,看來就像心虛的樣子,她一眼就瞧出不對勁。
「呃……你怎麼知道?」唐冠堯咧開嘴,痞痞地朝她一笑,沒有否認。
「你——竟然真的騙我!你只會騙我!你真是——太壞了!」
沁水噘起小嘴,恨恨地控訴,但因為語調太輕太柔,听來竟像在撒嬌。
撒嬌?怎麼可能!她是段沁水耶,她向來不懂得向人撒嬌的。
她脾氣烈,又排行老二,不像麼妹沅濘,可以窩進父皇和姐姐們的懷里,盡情撒嬌;也不像大姐溫溫婉婉,人人都喜愛親近;更不若大妹那樣嬌羞柔弱,我見猶伶,誰都想保護。
強悍的她如高嶺之花,清冷而寂寞,與旁人始終保持著距離,她無法拉下面子、放段,主動親近誰,更不可能像姐妹那樣,堂而皇之窩進某個人懷里撒嬌。她一直辦不到,但此時此刻,她竟然在對他撒嬌?
她是怎麼了?難道因為他的她未婚夫婿,她就對他撇下心防,以真性情相對?
不!她知道不是的。
那是因為他待她溫柔,對她在乎、對她細心體貼嗎?她是公主,從小到大,對她畢恭畢敬的人多不可數,但會打從心底珍視她、疼寵她的,除了至親的家人之外,他還是第一個。況且他還救了她!
但那也不是感激!她知道有種比感激更深刻的東西,在她心里滋長……
「你說得沒錯,我是很壞。」唐冠堯苦笑著承認自己的惡劣。
「我真的很擔心你,卻沒顧慮到你的心情,我應該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就有多害怕,而我竟還那樣大聲吼你。」
「本來就是嘛!」沁水噘起小嘴,嬌瞠地瞪他一眼。
沁水覺得很不可思議,她竟又對他撒嬌了。有了第一次經驗之後,對他撒嬌似乎變得一點也不困難,她可以很自然地對他說出心里真正的想法。
「真的對不住……」唐冠堯愣愣望著她,喃喃低語。
她嬌瞠的神情不但不凶蠻,反而純真可愛,嬌媚無比,唐冠堯不覺又看痴了。
她的眼楮怎會如此明亮?她的檀口紅潤晶瑩,看來好柔軟、好誘人……
他不自覺地低下頭,朝她的唇慢慢貼近,像有股巨大吸力,將他吸了過去……
「你,你要做什麼?」沁水見他的唇直逼而來,雖然懵懂無知,但又隱約曉得他想做什麼,于是立刻漲紅了臉,嬌羞又緊張的問。
這一問,可把唐冠堯問醒了。
他想做什麼?他想緊緊抱住她,狠狠親吻她,直到地老天荒……但,他不能!
他名義上雖是她的駙馬,但他既沒打算娶她,就不該偷香竊玉,壞她名節。
「咳!沒什麼。本來以為你臉上有髒東西,但仔細一看又好像不是……」唐冠堯清清喉嚨,趕緊移開自己的身子,保持安全距離。
「方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不管怎麼說,那樣吼你就是我不對,請你原諒我好嗎?」他擺正神色,又道了一次歉。
「沒、沒關系……」沁水瞅著他認真的臉,漂亮的眼,微微紅了臉。
當他不再吊兒郎當,而用認真的眼神望著她時,好讓人心動。而且當他靠近她,好像想吻她時,她心里的期待大過抗拒,當他退開時,她還不知羞地發出一聲失望的嘆息。
老天!她究竟怎麼了?她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沁水捂著自己燙紅的臉頰,無意識地輕緩搖頭。
「你現在好多了嗎?」唐冠堯關心地問。
「嗯……好多了……」
「那麼,你應該餓了。」唐冠堯松手放開她,語調輕快地道︰「都過了未時了,我去讓人送點吃食進來。」說完,立即轉身離開廂房。
沁水緩緩伸手,抱住雙臂。
怎麼回事?他一松手,她就覺得好冷、好空虛。
她緊抱著自己,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向房門口,期待他快些回來。
身上的衣服,怎會如此單薄呢……咦?單薄?
沁水往下一瞧自己身上的衣物,倏然發出難以置信的尖叫,「啊——」
第6章(1)
「快來吃吧!」唐冠堯伸出手,朝臥榻里的小烏龜——呃,是沁水,柔聲喊道。
四五道熱騰騰的吃食,就擱在鋪著錦緞繡花的圓桌上,還布好了兩雙碗筷,就等著她下床一起吃。
但沁水紅著臉,牢牢將棉被裹在身上,猛力朝他搖頭,說不下床就不下床。
打從她發現身上穿著的是一套好薄、好暴露的衣裳之後,她就尖叫著沖回床上,拿棉被密實地將自己包住。
她的衣裳有多暴露?她若沒親眼瞧見,還真不敢相信世上有這麼清涼的衣服。
那算什麼衣服?一件艷紅的繡花肚兜,披著一件白色的薄紗罩袍,幾乎等于沒穿,而是若隱若現的輕薄紗裙,若是仔細瞧,大腿、都給人瞧見了!
她才不敢以這樣的面貌示人!
「你到底怎麼了?」唐冠堯怪異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這衣裳……太暴露了。」其實漲紅臉,咬著牙指控。
這樣的衣裳是誰替她換上的?那人肯定將她的身子看光了!好丟人!
「暴露?會嗎?」他倒沒特別感覺。在珍翠樓里,誰不是這種打扮?
「會!」沁水白他一眼,肯定地嚷道。
「你不中意這衣裳,那也沒辦法啊!你的衣裳給撕碎了,珍翠樓里又沒你的衣裳,總不能讓你什麼都不穿吧?」唐冠堯微嘆口氣,無奈地道。
「那當然不行!」沁水憤憤怒喊。不穿當然更糟!
「所以了。」唐冠堯無奈地攤攤兩手,沒得選擇了,她還挑剔什麼?
「別介意,珍翠樓里每個女人都是這麼穿,大家早已見慣不慣,你也別害臊了。來,先下來吃飯,等吃過飯,我請人替你買套較合適的衣裳讓你更換。嗯?」
唐冠堯走到床邊,好脾氣地誘哄著,朝她伸出手,示意要拉她下來。
不要!沁水卻抿起小嘴,瞪著他的大手,倔強地不肯下床。
唐冠堯也不氣她頑固,淡淡一笑,一副隨便她的態度,二話不說轉身走到桌前坐下,開始吃起飯來。
「唔,好香啦!」他嘗了口酥炸黃金卷,嘖嘖有聲地稱贊道。
接著,又吃了口燴三鮮,更是贊不絕口。「嗯嗯,又鮮又甜,真是好吃拉!」
他一面往嘴里塞東西,一面好像很忙似地抽空瞥了沁水一眼。「你不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