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要被困在這座宅子里,和這個男人大眼瞪小眼的過一輩子,她要回將軍府去,繼續當她的宛筠格格。
她不要在這里,她要回去……雖然心里一直這麼想著,但她的手,就是無法伸手推開他。
到底是使不出氣力?還是她——根本不想使力呢?
她無法思考,因為接下來的忙碌,讓她無暇細想了……
「來,吃塊魚。」
一早,江書硯讓人傳來早膳,與妻子一同用餐。
江書硯用筷子鑽了塊魚送進宛筠碗里,因為她紅著臉蛋,光低頭扒白稀飯,連頭兒也不抬。
「謝謝。」想起昨夜種種,初為人妻的宛筠羞得壓根兒連頭都不敢抬,就只是盯著自己的碗。
「再吃塊肉。」
江書硯的筷子又伸過來,送來一塊鹵得香軟的東坡肉。
「嗯……」宛筠還是不敢抬頭,只遞過磁碗接著,反正他夾什麼她就吃什麼。
站在一旁服侍的紋珠瞧見了,掩著嘴直偷笑。
「是啊!榜格您多吃點魚、多吃點肉兒,趕明年替狀元爺生個胖兒子。」
「唔咳!咳咳咳——」
宛筠一驚岔了氣,被稀飯嗆得直咳嗽。
「紋珠,你在胡說什麼?!」宛筠粉臉兒漲得更紅,面色尷尬窘迫。
「我、我怎麼可能生孩子?我才不要生孩子呢!」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她還在猶豫是不是該留在狀元府呢!
但如今煩惱這個是不是太遲了?畢竟,都已經是夫妻了……
「孩子要來就來,豈是你說不要就能不要的?」
江書硯好笑地瞧了眼她漲得通紅的薄女敕臉皮,搖了搖頭,又送來一箸炒青菜。
對于她的大聲否認,他只當那是孩子氣的舉動,並不以為意。
相處的這些日子,他已經漸漸模清自己這小妻子的個性。
她其實就像個孩子,雖然任性,但天真率性,嘴里說的未必是真的,她總是好強,但心腸卻很軟,孩子要真的來了,她還會不生嗎?
「再多吃點。」他平靜地吃著早膳,也不忘替她布菜。
「喔……」
只要他送菜過來,宛筠就乖乖吃下,半句話坑都不坑一聲。
她幾時見過格格這樣听話過?果然還是狀元爺有辦法!紋珠欣慰地想著。
「姑爺,您自己也別忘了多吃點,您總是這麼忙,連飯都不能好好吃上一頓,我家格格會擔心的。」
江書硯刻意瞧了宛筠一眼,微微眯起眼笑著。
「我知道。以後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畢竟家里有需要我陪伴的人了,總不能天天在外頭忙。若扔著不理,要是跑了怎麼辦?」
宛筠的俏臉上又染上一抹紅霞,但這回不忘賞他一記白眼。
「哈哈哈……」江書硯樂得撫掌大笑。
原來如此窮極無聊的打情罵俏,竟也有這麼大的樂趣,夫妻間的畫眉之樂,就是如此吧!
凝視著芙頰羞紅的嬌妻,江書硯心底浮現一種莫名的滿足。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寒風送走滿地落葉,換來漫天白雪,一轉眼,時序已經入冬。
不知不覺,宛筠嫁入狀元府都已經半年有余了。
「紋珠,你去前頭瞧瞧姑爺回來沒?」宛筠在飯廳忙著,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她一下子瞧瞧炭火加足了沒有,一下又檢視湯頭入味了沒有,忙得很。
今晚天冷,她特地備了酸菜白肉火鍋,等著丈夫回來一塊兒用膳。
酸菜白肉鍋雖是滿族的傳統菜肴,但江書硯也挺喜愛的,所以只要天氣特別冷的時候,她就會準備熱呼呼的酸菜白肉火鍋。
「是。」紋珠轉身剛想走向前廳時,就瞧見廳外有人走來。
「啊,狀元爺回來了!」
「真的?」宛筠欣喜地快步走來,果然瞧見江書硯也正快步往廳內走來。
「相公——」宛筠的笑容硬生生停住,因為她發現江書硯身後還跟著兩道縴縴麗影。
那不是別人,正是好一陣子沒見的姚守青與雲雪眉。
宛筠心底倏然一顫,但她從來就不是會輕易認輸的人,所以深吸了口氣,落落大方地微笑招呼道︰「姚姑娘,雲姑娘,歡迎歡迎!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除了這陣大寒風,還有什麼?」姚守青依然一身青衣,說話依然犀利得很。
「抱歉,宛筠格格,打擾了。」雲雪眉溫婉微笑,柔聲道歉。「眼看著聖上親持的殿試就快到了,仕群閉關苦讀去了,偏偏外頭下著大雪,我們姐妹不想打擾仕群,又無處可去,才會上江大哥這兒來。希望您不介意讓我們暫時叨擾一陣子。」
「當然不!我怎麼會介意呢?」宛筠也回以微笑。
做人處事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要他人別桶著她的痛處,她從來就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來,別光站著,外頭冷,過來喝點熱湯。今晚吃什麼呢?」
江書硯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桌上那蒸騰的熱氣給吸引,他過去一瞧,發現是自己愛吃的酸菜白肉鍋,當下大聲叫好。
「是酸菜白肉鍋!雲妹、青妹,今晚你們可有口福了。」
他走到桌旁,指著那燒著紅炭的黃銅柱火鍋,笑著道︰「你們嘗過滿族的酸菜白肉鍋沒有?這銅鍋底下燒著炭火,里面放著酸白菜為湯底,切得極薄的白肉下鍋一涮,那滋味酸中帶甜,滋味之甘美,真是難以言喻啊,不嘗一次,你們絕對會終生遺憾。不是我自夸,我這兒的酸菜白肉鍋,可是天下一絕哪!」
「是嗎?」瞧他對滿族的菜肴贊不絕口,身為漢人的雲雪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臉上仍是帶著笑。
「既然江大哥如此推崇,那我倒真要嘗嘗了。」
「來,兩位姑娘請上坐。」
宛筠親自招呼她們,沒失了基本的禮儀。
「這看來不過是一鍋子酸白菜跟水煮白肉,有哈好吃的?」姚守青上了桌,一瞧見鍋子里頭只有白菜,當下大聲批評。
「這你們就不懂了,這些白菜可不是普通的白菜,采長白山上種植的白菜,用鹽細腌發酵,酸得恰到好處,再用慢火細熬的高湯煮成火鍋後,香氣四溢,湯頭鮮美,配上涮過的白肉,那甘美的滋味真是教人回味無窮哪!」江書硯仔細說明,讓雲雪眉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
「好啦,江大哥,瞧你說得口水都快淌下來,我們不趕緊嘗嘗怎麼行呢?」
「來,兩位請用。」
宛筠讓下人拿來兩份碗筷湯匙,為她們遞上。
「我先嘗嘗。」雲雪眉先舀了口湯頭,吹得半涼後喝下一口,雙眼頓時瞪大。
「這湯頭……」
再吃一口剛涮好的肉片,果真齒頰留香,酸甜的滋味一直蔓延到喉頭,咽下後還慢慢回甘。
「很鮮美吧?」江書硯笑著說道。
「是很鮮美。」雲雪眉無法否認。
「味道是還不差。」姚守青嘗過後,也不情不願地承認。
「我沒說錯吧?」江書硯臉上滿是笑意。
「不知可否告訴我,這火鍋是怎麼做的?」
見江書硯如此喜愛這道菜,讓雲雪眉也興起學習之心。
「你若想學,讓宛筠告訴你是怎麼做的好了。」江書硯笑著推妻子出馬。
宛筠淡淡一笑,謙虛地說︰「其實也沒下什麼工夫,就是普通的酸白菜跟肉片而已,不過湯頭很講究,采用豬骨細熬一整天,一大鍋湯熬到只剩些許時,差不多就能熬出象樣的湯頭了。」
宛筠的解說很詳盡,但雲雪眉不懂的是……
「為什麼宛筠格格這麼清楚呢?瞧您說得好像這火鍋是您親自煮的一樣。」雲雪眉很勉強地擠出笑容。
宛筠淡淡地揚起唇角,啟唇正要回答時,江書硯急忙替她回道。
「你可猜對了,這火鍋正是宛筠做的。她現在廚藝精進不少,尤其這道酸菜白肉鍋,更是個中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