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長到肩下的秀發,被剪得只到耳下的長度,原本就有張女圭女圭臉的她,看起來更像十六、七歲的高中生。
她明知道他喜歡那頭烏溜溜的長發,但她卻剪了它。從她倔強的眼神看來,她毫無疑問是故意的。
筆意剪掉他依戀的長發,為的是什麼?激怒他?
呵!他忍不住搖頭暗笑。
如果他的忍耐力只有這麼一點點程度,那他還怎能在高雄混下去?
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決定不予理會,不正面迎戰,也不隨之起舞,他想這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于是他假裝沒看見她剪了頭發,面容平靜地進門換上室內拖鞋,然後萬分鎮定地走進臥房。
康予柔僵立在門邊,沒有跟進臥房。
她徹底輸了!連她故意將頭發剪短,他都毫無反應,她還能有什麼辦法讓他看她一眼呢?
沒有任何辦法吧?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從來、從來沒有在乎過她!
賓燙的淚流了下來,她咬住拳頭,開始無聲地啜泣。
她為什麼要愛上一個這樣冷漠的男人?她好後悔認識他,更後悔愛上他。
他根本沒有心,只會讓女人傷心!
她好痛苦……
「回房去吧!」
他洗好澡,不知何時來到客廳,站立在她面前。
康予柔不發一語,也不看他,只是賭氣地流淚。
楊靖鷹沒有動怒,只是輕輕抱起她,走進房內,將她放在床上,順勢壓上去,溫柔地吻住被淚水沾濕的唇。
「不要……」
不要用那麼溫柔的唇吻她,他明明不愛她。
「噓,冷靜一點。」
他握住她掙扎的小手,繼續深入地吻她,直到她停止氾濫的淚水,直到她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軟,直到她忘情地回應……
她一如往常那般熱情,忘我地投入這場歡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封鎖了自己的情感。
如果這是她欠他的債,那麼就讓她努力償還,不過不是用感情來還,而是用自己的身體。
***
這天,康予柔實在悶到快發瘋了。
明明沒心情出門的,卻還是強迫自己套上鞋子,到美術館去散心。
意興闌珊地逛了半圈,她實在毫無興致,索性回家。
「漂亮的小姐,怎麼最近你都是一個人啊?你的男人沒來嗎?」
偏偏在社區里,又遇到上回那個偷窺她、令她惡心反感的鄰居。
「你好。」她僵硬地點頭打了聲招呼,想從他身旁走過,他卻厚顏無恥地伸手擋住她的去路。
「別急著走嘛,我想跟你聊一聊啊!」那人一臉色眯眯地打量她縴細窈窕的身材。「你家男人最近很少來耶,怎麼?有別的女人了?」
他不經意的試探,正好戳中她的痛處,她咬住柔女敕的唇,想也不想地回道︰「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請你讓開!」
「喲,這麼凶?當人家的情婦不溫柔一點,難怪你的男人不要你了。」
康予柔詫異地看著他,心想他怎麼知道她是人家的情婦?
「哈哈,這還不容易猜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獨居在這種高級公寓,又有個男人固定來過夜,誰會不知道你就是他養的情婦啊?」他放聲大笑。
康予柔听了頓覺震驚萬分,原來大家早就知道她是個情婦,只有她毫不知情地從容出入。
一想到大家都是用什麼樣的眼光在背後看她,她就感到好羞恥、好羞恥,恨不得立即從人間蒸發。
「唉,你也別難過啊!你的男人不要你了沒關系,我可以包養你啊,你別看我這樣,我也很有錢喔,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滿臉婬笑的中年男人伸出毛茸茸的手,撫上她細致得像高級瓷器的手臂。
「走開,不要踫我!」她突然羞辱地大叫,發狂似的用力推開男人,然後哭著快步奔進公寓里。
中年男人被用力推了一把,差點跌進花叢里,氣得在後頭破口大罵。「搞什麼啊?不過是人家玩膩的女人,有什麼了不起啊?」
路旁的高級汽車里,敞開的車窗內,有雙陰鷙的褐色瞳眸,直瞪著男人跳腳叫囂的背影。
「冠祐,查出那個男人是誰,我要他立刻消失在這個社區里。」簡潔有力的命令,透出寒冰似的殺氣。
「是。」周冠祐不敢怠忽,立即點頭領旨。
「大少,康小姐她……看起來好像很難過,您不用上去安慰她嗎?」程仲君小心翼翼地問。
「她的心情與我無關。」楊靖鷹將背靠回沙發上,閉眼漠然命令。「開車!」
「好的。」周冠祐趕緊松開手煞車,開車上路。
她的心情與我無關。
大少他真的不在乎嗎?
車子逐漸駛離,程仲君從車窗遠眺康予柔的住處,內心玩味著這句話的涵義。
大少這個人,深沉得讓人永遠猜不透。
第八章
時光荏苒,轉眼間三年過去──
「丁太太,我回來了。」
康予柔從繪畫教室回到家,一放下裝著畫具的大袋子,就先到廚房找水喝。「外頭好熱喔!」
三年過去,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
雖然長了年紀,但外表幾乎絲毫未變,依然是一頭清湯掛面的短發,不染不燙也不化妝,永遠像女學生一樣的清純樸素。
「渴了吧?我替你弄了些檸檬冰茶,已經涼透了,我知道你愛喝。」丁太太把放在冰箱里的整壺檸檬冰茶拿出來。
「太棒了!謝謝你,丁太太。」康予柔迫不及待倒了一杯,露出滿足的笑容。「好好喝喔!」
「真的?」丁太大像看自己的女兒一樣,滿臉疼愛地看著她。
不過,想起這三年來她所受的苦,她就內疚不已,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予柔,對不起啊!」她難過地向康予柔道歉。
「咦,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康予柔眨著大眼,不解地看著她。
「如果那時候,我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就不會害你被冷落了這麼多年,都是我的錯!」丁太太自責地道。
這三年來,康予柔真的受了很多委屈,其中的心酸外人難以明白。
「你在說什麼呀?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康予柔搖搖頭,笑容清淺而溫柔,沒有絲毫埋怨。
「這三年來,多虧有你在我身邊,你就像我的母親一樣,要不是有你疼我、照顧我,逼我吃東西,陪我度過最難過的時刻,我或許會撐不下去。」
她真的很感謝丁太太,好幾次想月兌口喊她媽。
「真的嗎?你真的不怪我?」
「當然,不但不怪你,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手藝這麼好,讓我吃得圓圓潤潤,我想我可能早就被踢出去了。你知道楊靖鷹那個龜毛的男人說過什麼嗎?咳──」她故意板起臭臉,學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刻薄地說︰「這個女人太瘦,我對活骷髏沒興趣!」
「他真的這麼說過啊?」丁太大很是詫異。大少嘴這麼毒?
「對啊!你說可不可惡?」康予柔噘起小嘴忿忿地問。
「雖然不應該這麼說,不過……確實很可惡。活骷髏?噗!」丁太太掩著嘴,差點噴出笑意。
「是吧?唔,我現在想起來還、還……噗,我竟然一點都不生氣,只覺得好笑耶,到底怎麼了?」
「大少那人就是這樣的,再狠毒的話,都可以面無表情地說出來,有時想想真的很好笑。哈哈哈……」
兩個女人在廚房里笑得前俯後仰,想像他如何用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孔,尖酸刻薄地說那句話。
「什麼事這樣樂不可支?」
突然響起的男性嗓音,讓正拿楊靖鷹取樂的兩人倏然愣住。
「大少?」兩人一起錯愕大喊,下一秒兩張臉漲紅成大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