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蔓霓只能從他掐得死緊的大手,以及竭力持平的粗重呼吸聲,恐懼地揣測他憤怒的程度。
到了住處,他一停好車,便拉著她上樓,那力道,幾乎要將她縴細的腕骨捏碎了。
回到家,關上門,凌子厲什麼話也不說,先到浴室扭開冷水洗臉,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免得在盛怒之下,不小心掐死那個無血無淚的狠心女人。
唐蔓霓手足無措地坐在客廳里,不曉得他會怎麼對待她?生氣是一定的,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被嚴厲譴責,但是她已經後悔了呀!
沒一會兒,凌子厲臉龐濕潤地走出來,他面容冷酷,即使俊臉旁的黑發給打濕了,些微凌亂的發絲仍顯得性感萬分,沒稍減一點他的威脅性。
唐蔓霓偷偷咽了下口水,但仍像只被獵人盯上的兔子,驚惶而防備地看著他。
「你連一點母愛的天性都沒有嗎?!」即使捏緊手心,壓抑又壓抑,凌子厲一開口,還是難掩沖天的煙硝味。
「我不是——」
「你怎能如此冷血無情?月復中的孩子雖是我的骨肉,但不也是你的嗎?你怎麼狠得下心謀殺他?!」他語氣冷得像冰。
他的指責像根針,刺進唐蔓霓滿是愧疚的心底,她鼻頭酸楚,霎時哭了出來。「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你根本不想要孩子呀!」
「我從沒說過不要孩子。」別把錯全推到他頭上。
「但你已經有了楊瑞伶,不是嗎?我們遲早會離婚的,難道你要孩子生長在一個破碎的家庭?我不想!所以,我才狠下心想拿掉他……」
「離婚是你一個人想的,我從沒答應過,至于楊瑞伶,那更不是理由。你不可能沒發現,她已經好幾天沒出現在這間屋子里了吧?」所以這只是她的借口,全是借口。
唐蔓霓一愣。「她不在了?」
她真的沒發現,因為她總是躲在房間里,很少踏出房門。
「少裝蒜了,早在幾天前,我就叫她搬走了,所以很抱歉,她無法當你的替罪羔羊。」他冷笑著諷刺。
「可是,我已經俊悔了!其實當時我就是想離開,但正好被護士小姐拉住。」
「夠了,別再為自己的狠心無情找借口。」他怒聲喝斥,接著,神情哀傷地自嘲道︰「我本來已經打算為了你和孩子,放棄對唐家報復,不過既然你根本不想留下孩子,那麼我的仁慈也無半點用處。既然如此,我就繼續進行原先的計畫,直到擊垮唐家為止。」
「不!」唐蔓霓听了頓時神色大驚,如果真的如此,父親一定承受不住打擊。
「看來你真正在意的,只有唐家的產業。」凌子厲心寒地看著她,好像這一刻才認清她的真面目。
「很可惜,無論你願不願意,都得把孩子生下來,而我對唐家的報復行動,是不會停止的,你最好不要再打什麼壞主意想傷害肚里的孩子,否則我會讓你父親連想當個游民都沒辦法。」
「你——這樣太殘忍了。」唐蔓霓忍不住擔憂地替父親求情。「如果你生我的氣、要報復我們,我無話可說,但是請你沖著我來,我父親年紀大了,你會害死他的。」
「我再殘忍也比不過你,至于你父親的死活,說真的,我不是很在乎,畢竟我父親是他害死的,這幾年來,他可是連句抱歉都沒說過。」
他冷冷拋下這句話,隨即轉身進房。
棒天,一位自稱管家玉嬸的粗壯婦人來到他們住處,負責照料她的起居飲食,並在凌子厲不在時,全程監視唐蔓霓的行動。
她要外出可以,必須由玉嬸陪同,否則就不準出門。
這等于半拘禁並限制她的自由,唐蔓霓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做。
然而憤怒、抗議都無用,她成了他養在籠中的鳥兒,除了產下雛鳥,毫無其他作用,儼然就是個生產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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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兩個月過去,唐蔓霓懷孕已邁入三個多月。
這期間,她與凌子厲的關系依然維持在冰點,凌子厲除了偶爾會打開尊口問問胎兒的情況,其他時間完全當她是空氣、隱形人,而她也樂得躲他躲得遠遠的,兩人雖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但比房客還要疏離。
在這段時間里,在玉嬸的監視下,她曾再次回到娘家,父親依然惱地,但不再像上回那麼激動暴怒,于是之後,她又回娘家探望父母親幾次,只是還不敢告訴他們她懷有身孕的事,每回都刻意穿寬松的衣物,掩飾微隆的月復部。
她曾詢問過父親,關于那些凌子厲指控他設計陷害凌父、導致凌父自殺身亡,並害凌家破產的事,是否為真?父親總要她不許再問,然後便轉身走開。
為此她感到很無奈,因為她還是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也無法化解子厲對父親的仇恨。
然後在一個下午,悲劇發生了。
當時因懷孕而嗜睡的她正在午睡,手機突然急促地響個不停,她心里直覺有種不祥的預感,急忙下床接電話,是她母親打來的。
「蔓霓,不好了。你爸爸突然在公司昏倒,目前昏迷不醒,已經被公司員工送到醫院急救,現在我人也在醫院,你趕快過來呀!」
唐蔓霓一听也快昏了。「怎麼會這樣?爸在哪間醫院?」
母親將父親所在的醫院告訴她,她趕緊下床更衣,並告訴玉嬸她要趕到醫院,然後不管玉嬸怎麼說,便逕白出門攔車。
就算玉嬸綁著她的腳,她也要出門。
幸好玉嬸也不是惡心之人,沒多說什麼,默默陪著她到醫院。
到了醫院,與母親會合,她才得知父親已被轉入加護病房,情況危急。
唐蔓霓急得快要哭出來,但仍強忍著淚,堅強地追問詳細情形。
而送父親前來醫院的公司副總,難過地解釋︰「近來一直有人積極收購唐氏企業的股票,雖然總裁極力阻止,但終究不敵對方雄厚財力。今早有律師到公司來,宣布對方企業已經並吞了唐氏企業——」
唐氏企業被收購了?!唐蔓霓詫異極了,難道會是……
「收購者是哪間公司?該不會是新凌企業吧?」她急忙追問。
「大小姐怎麼會知道?」副總萬分驚訝。「並吞唐氏企業的公司,正是新凌企業。」
丙然是他!凌子厲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為了報復她,就必須這樣打擊她的父親嗎?唐蔓霓恨得咬牙切齒。
唐氏的副總繼續說︰「唉,公司突然被並吞,總裁得知消息,氣得當場倒地,剛才醫師檢查後表示,總裁是重度中風,就算將來蘇醒,也極有可能半身不遂。」
「不。」鄧佩筠听了差點昏倒,唐蔓霓趕緊扶住她,但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天哪……」
一家之主倒下,她們母女倆全都慌了手腳,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呆坐在加護病房前,等待最新的消息。
半個鐘頭後,有個她們意想不到的人倉卒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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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霓。」
凌子厲接獲玉嬸的通報,得知青智徠中風病危,于是匆匆趕到醫院。
「你父親情況如何?」
唐蔓霓一見到他,所有的悲傷、憤怒,不平與怨慰全部涌上心頭,她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揚手便打了他一個大耳光。
那清脆的響聲,讓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錯愕地看著唐蔓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