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是刻意不去挖掘,也不願深思︰他為何對她這麼好?她只是習慣性地去接受他的給予。
當然有時一絲懷疑也會飄過她的腦海中,但她會立即抹去它。她有點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對她只有朋友之情,僅此而已!
深夜,康焱丞沒有入睡,他望著身旁熟睡的人兒,忍不住悄悄伸出手輕輕將她摟進懷里。也唯有在這個時候,他才縱容自己偷偷地抱她。
不知有多少次,他幾乎忍不住想吻她、擁抱她,甚至佔有她,但他卻都忍下來了。他不想破壞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穩定的關系,所以他可以隱藏自己的愛意,隱忍自己想要她的。
而她呢?她可曾感受到他對她的一絲心意?
他輕嘆一聲,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睡吧!寶貝。」
他閉上眼楮後,紀夢棠卻忽然睜開眼。
原來剛才康焱丞將她摟進懷里的時候,下經意把她吵醒了。她對他的舉動感到震驚下已,但還是繼續在他懷中裝出熟睡的樣子,直到他呼吸平穩地入睡為止。
她瞪著緊貼著自己臉頰的溫暖胸膛,沒想到他竟會偷抱她。難道他……
無法否認,他的胸膛非常溫暖舒適,令人充滿安全感,她雖無從比較,但她直覺應該不會再有比這更舒服的胸膛了。
然而這個胸膛下屬于她,她也不該眷戀!她心中產生了罪惡感,以及對高仲威的歉疚感。
他還躺在病床上無法下床行走,而她卻躺在另一個男人懷中,並且偷偷喜歡上被他擁抱的感覺--她對不起仲威!
濃濃的愧疚感,讓她立即挪開被摟著腰的手臂,躺回自己枕上,翻身背對他。
仲威還在醫院療傷,她萬萬不能在這時戀上另一個男人,那形同出軌,她不能對他這麼殘忍!
雖然有時他的尖酸刻薄和無理取鬧令她深感無力與傷心,但她還是愛他的--她想。她不畏辛勞兩頭奔波,即使再忙再累也要上醫院來看他,如果不是深愛他,又是什麼讓她如此堅持呢?
正因為她認為自己仍深愛高仲威,所以不能接受康焱丞對她的好,她更不能在仲威危難時拋下他,所以--她不能再貪戀這種美好,她必須遠離誘惑,遠離他!
第二天一早,康焱丞照例做了早餐,但因沒胃口所以她沒吃。那一整天,她舉止怪異彷佛視他如瘟疫般躲著他,他一靠近,她就有如驚弓之鳥般跳起來。
問她怎麼了,她直說沒事,卻依然處處回避著他。
她不再吃他為她精心準備的食物、不再看他特地為她挑的書,而且盡量避免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里。甚至還希望能搬到客房去,當然這個要求被他拒絕了。
與她共眠是他唯一能親昵踫觸她的時候,即使沒有更近一步的親密關系,他也甘之如飴,然而她卻想殘忍地奪去他唯一的撫慰?
不!他不會應允的。
就這樣,他們的關系改變了,她對他不再有以往的熟稔自在,而是刻意保持疏遠,簡直像陌生人。
她愈躲康焱丞愈想抓牢她,而他愈想抓牢,她就躲得更厲害……他們就像玩捉迷藏,一個追一個躲,不過肯定的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已愈來愈遠。
紀夢棠這麼顯著的轉變讓康焱丞難以承受,他終于能夠體會當年母親因愛而瘋狂的感受了。因為這時他就有個沖動,想要不擇手段地永遠佔有她!
不過他有一點和母親截然不同,那就是他絕不會傷害自己心愛的人。他只想找個方法把她一輩子鎖在自己身邊,不讓她離開。
他眼神陰郁地望著遠方,喃喃低語︰「我一定得做點什麼,否則我一定會失去她……」
他不會讓她逃開的!就算最後她會恨自己,他也不能在此刻放手。
最近紀夢棠特別累,工作繁忙不說,研究所的課業也很重,她天天忙得焦頭爛額,也時常累得想哭,但倔強的她總是咬牙忍住。
這天她幾乎要累癱了,但下了課之後,她還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到醫院來看高仲威。
走在醫院的長廊上,高跟鞋聲回蕩在靜謐的空間里,她刻意四下瞄了會兒,走廊上半個人也沒有,沒看見以往總會在走廊上與她不期而遇的康焱丞。
兩年過去,這里的病患依然稀少,不過听許寬厚說,近來康焱丞診治的人數增加了,還語意深長地說是某個人改變了他,因為那個人的緣故,康焱丞冰封的心開始有了裂縫,逐漸展現前所未有的柔情。
當時許寬厚盯著她笑得很詭異,弄得她莫名其妙。究竟是誰有這樣的影響力能夠改變他?她並不知道。心情--竟有點復雜!
知道有人改變了他,她當然很高興,但心中同時有種酸酸的異樣感覺。那個人對康焱丞而言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是他所愛的人嗎?
不過,他能改變也是一件好事,那些苦苦等候的病患有福了!她強撐起笑容走向高仲威的病房,沒想到一推開門迎接她的就是一句冰冷的質問。
「妳又上哪兒去了?!」
見他臉色陰沉不定,語氣緊繃凶惡,紀夢棠知道他又要發飆了。她感到很無力--不管身或心都是。
「仲威,我不是去玩樂!我忙了一整天,上午去公司,下午跑學校,下課之後就立刻趕過來了。」
她說這些沒有訴苦抱怨的意思,只是想讓他知道,她在外頭是很辛苦地為了自己的人生在努力,她不是跑去吃喝玩樂、獨自享受。
「喲!妳這是在告訴我自己有多偉大,忙得要命還撥冗來看我這個哪兒也去不了的殘廢?」他高聲諷刺。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為什麼每次都要曲解我的話呢?」紀夢棠好累,這樣的感情如何繼續下去呢?
「或許--我們已不再適合彼此,該好好地冷靜一下。」
「不--夢棠,妳不能拋下我!」高仲威驚恐地搖頭。
發過脾氣他又開始哽咽哀求,這是他一貫的模式,而紀夢棠最後總是心軟,一再地原諒他、給他機會。
她當然知道,要一個自尊心強的人鎮日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痛苦難過不說,連上廁所、洗澡都要人服侍,這確實讓人受不了。所以她一直百般容忍不想跟生病的他計較,偏偏他總是仗恃著她的退讓,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惡毒的言語攻擊她,她幾乎快要無法忍受了。
「夢棠,妳別生氣,過來我身邊好不好?我想踫觸妳,否則我沒有安全感。求妳過來--」他哽咽的迭聲哀求,讓紀夢棠于心不忍,于是慢慢走了過去。
一到他的病床邊,他立即拉住她的手一扯--她一時沒注意,倒在他病床的被褥上。
她驚惶得立即跳起身。「對不起!仲威,我有沒有壓到你的腳--」
「別管我的腳了,反正就算妳壓到它,它也沒知覺!」高仲威望著她,臉上有著熱切的渴望。「夢棠,我想吻妳,妳過來好不好?」
「可是這里是醫院……」說不出什麼原因,紀夢棠不想過去。
他是她的男朋友,她也認為自己愛他,但她卻不想讓他吻她!或許是兩年來的疏離造成一些隔閡,曾經認為自己很愛他、愛到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的自己,現在居然害怕他的親密踫觸。
「這里是我的專屬病房,不會有人進來!我不會做出失禮的事,過去我也一直很尊重妳不是嗎?我只是想親親妳、抱抱妳,妳為何不成全我的心願?還是妳在外頭有了新歡,所以不屑我這個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男人踫妳一根寒毛?」高仲威悲極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