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啥?要我陪你去夾女圭女圭?哎喲!這種事你自己去就行了,我一個大男人去做什麼?嗄?你會怕?嗩!真麻煩!好啦好啦,我會找人陪你去。等你調養好,我送你一個大鑽戒……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
他的大嗓門,引起大家的注意,不過他本人倒不以為意。
嚴御伍不自覺側耳傾听他所說的話,因為類似的話,他覺得好像也曾說過。
「好了,我還有事要忙,你趕快打電話聯絡婦產科……就這樣了!」
他切斷通訊,其他人立即幸災樂禍地問︰「又弄大女人的肚子啦?」
從他們的語氣听來,這絕對不是第一次。
「唉!女人真麻煩,怎麼動不動就懷孕呢?」他將臉從酒女胸前「拔」出來,這回換手仲進去。
「那是你不懂得自保之道,像我玩遍全台酒店,從來不曾鬧出人命。」一名富家子不層地撇嘴。
「誰像你專挑這些風塵女子,我找的可是清純女大學生。」
「你找這種清純貨色,不怕將來玩出問題?小心將來遭到報應喔!」
這時另一個人說話了。「其實說起這個,最厲害的還是王老弟,他的私生子比我們這間包廂所有的人數還要多,可是沒有一個女人出面要他負責。」
「嘿嘿,這點你們就有所不知了!」被指名的男子自豪地昂起下巴。「說起這個,你們可要好好跟我學學,我確實是摧情聖手,當之無愧呀!」
他從口袋取出一個信封,抽出里頭的文件給大家過目。
「這是等會兒我要送去給即將卸任的情人的契約書,你們先瞧瞧,算是免費見習指導。」
大家接下那張紙,細看之後,立即大嘆佩服。
原來那是一份合約,上頭聲稱已將孩子的教育費及生活費兩千萬,全部付給女方,將來女方不得以任何名義公開他們的關系,或是再度上門索討金錢,否則必須交還這兩千萬。
「你真的給每個女人兩千萬呀?」有人忍不住問。
生一個小孩兩千萬,那他所付出的錢,不就超過上億了?
「我哪那麼笨?我只給她們一人兩百萬,我告訴她們要就拿錢簽字,若不就一毛也沒有,結果她們全都乖乖拿錢簽名了。」當事人洋洋得意地炫耀道。
「哎呀,高招呀廣大伙兒對他更是吹捧有加。「有這麼多女人幫你生孩子,還不用擔心她們將來會獅子大開口,你實在夠狠,但也夠聰明!」
「哈哈,好說!你們把這招學起來,將來一定用得著!」
「說得是!炳哈哈……」
他們的對話,引起嚴御恆的強烈反感,他們不負責任、卻又自以為聰明的丑陋嘴臉,嘻心得讓人想吐。
「好棒喔!那我們往這邊走。」眯娜拉著嚴御恆的手,快步往前走。
嚴御恆被她與方湄神似的笑臉迷惑,就這麼被她拉過兩條街,直到他們經過一間自助餐店,他不經意往店內瞄了一眼,立即渾身一顫。
因為他看見店里有個他非常熟悉的身影,那是方湄!
他立即停下腳步,再次確認沒錯!那確實是方湄。她正拿著抹布,用力擦拭桌上的髒污。
四個多月不見,她的樣貌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肚子變大了,穿著寬松的孕婦裝,看起來已有懷孕少婦的味道。
他沒料到會在這里見到她,情緒萬分激動,連雙手都不自覺顫抖。
「咦嚴少爺,你的手怎麼在發抖呢?你會冷嗎?來,咪娜抱抱……」
咪娜在一旁聒噪地亂嚷亂模,嚴御恆這才想起還有她的存在,他怕她的鬼叫聲會驚擾店里的人兒,立即轉頭瞪她一眼。
「閉上你的嘴!」
「嗯?」咪娜楞住了,她沒想到五分鐘前還對她言听計從、溫柔有加的男人,怎麼一轉眼就變臉了?
「我已經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了!」嚴御恆毫不留情的趕她走。
咪娜更慌了。「啊?可是我們不是要去逛精晶店」她連一件衣服都還沒買到耶!
「我勸你不要貪心!你現在離開,只是少了幾件衣服,要是你惹惱我,恐怕連工作都保不住。」他瞪著她,冷酷地威脅。
咪娜實在不知道,一個人怎能有這麼大的轉變?不過她相信他絕對有能力讓她的工作泡湯,為了將來的財路,她只得隱忍怒氣,悻悻然哼了聲,扭頭離去。
打發了聒噪又礙事的酒女,嚴御恆再次將心思拉回自助餐店。
為了怕被方湄發現,他躲在店外的招牌後,從招牌與牆壁的隙縫間,觀察方湄的一舉一動。
方湄沒發現他在門外暗中窺視,依然專注地提著水桶和抹布,擦拭一張張已相當干淨的桌子。
這時,一個矮胖的婦人和干瘦的中年男人,從後頭的廚房走出來,胖婦人看見她在擦桌子,立刻扭動渾圓的身軀沖過來,一把搶走她手上的抹布,然後用嗓門奇大的台灣國語嚷道︰
「哎喲小湄啊!你就不要這樣一直找事情做,這些桌子已經擦過了。現在沒什麼客人了,你快過來,我夾點東西給你吃,不然肚子會餓喔!」
方湄朝和藹的胖婦人一笑,搖搖頭說︰「沒關系的,老板娘!我還不餓,我想再把桌子擦一遍,這樣比較干淨。」
「不行拉!就算你肚子不餓,孩子也需要營養啊,要是營養不夠,小孩子會笨笨的喲。」胖婦人說著,不理會方湄的反對,逕自拿起自助餐盤,替她添了飯,又夾了一大堆菜給她,末了還幫她加上一只雞腿和一塊魚。
方湄見她愈夾愈多,連忙阻止道;「老板娘,不用夾這麼多,我吃不完的!」
「嗯!吃肉有營養,吃魚小孩才會聰明,你一定要多吃點。像我懷我兒子的時候,就是吃了很多雞腿和魚,我兒子才會那麼聰明又那麼強壯。他念台大咧!」胖婦人自豪地說道。
吧瘦的男人咳了聲,小聲地糾正道︰「老婆,我們兒子念的是台科大,不是台大。」
「哎喲!反正都是台什麼大,都一樣哦!」胖婦人厭煩地擺手要丈夫閉嘴。
方湄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看得出來,老板娘和老板雖然經常吵吵鬧鬧,但其實感情很好。這才是永恆的愛情吧?
她好羨慕!
望著和店內婦人相處和睦的她,嚴御恆也心有感觸。
他的女人和孩子,他連一天照顧的責任都沒盡到,反而孌讓一個毫無關系的外人來照顧她們。
他算什麼男人?又算是什麼父親?
以往他可以用怨恨當借口,狡猞地掩飾自己的愧疚與心虛,如今這一幕真實地呈現在他面前,他還能用這種借口為自己開罪嗎?
說到底,他也和那些他深感唾棄的男人一樣,都是只知享受情人溫存、不知責任為何物的男人!
不論他用什麼偉大的借口,都無法讓人原諒他的不負責任,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甚至連女人都不如!
看看方湄,不論在多麼艱難困苦的環境下,她都能樂觀勇敢地面對,努力經營自己的人生。反觀他呢?打小嬌生慣養、呼風喚雨,不過心頭有些不如意,就將全世界的人都恨進去,還以報復為借口,•鎮日沉溺在酒色里,墮落放縱,連面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
方湄令他汗顏。
他愈想愈愧疚,無法再面對自己虧待的女人,倉皇轉身,逃離自助餐店門口。
離開自助餐店之後,嚴御恆沒有絀想,攔了計程車就直奔嚴家位于外雙溪的老宅。
由于父親娶了兩個妻子,平日家中儼然像個戰場,爭吵紛亂不休,令他深感厭惡,因此他很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