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改天我上梁家探病,順便和信宇兄商量這件事。」倪升平點頭道。
「伯父,古人有雲,選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晚輩正好在,就由我陪同伯父與伯母上粱家拜訪,我們盡早將親事說定,這樣比較安心,不知您們覺得如何?」
「今天就去嗎?」
倪升平看看妻子,兩人都有點被說動了。
能夠趕快訂下這樁婚事,自然是最好的。
「那——不如我們上梁家一趟,就算談下成婚事,看看信宇大哥也好呀!」王怡珍建議道。
連妻子都這麼說了,倪升平自然不可能反對。「好,那我馬上撥個電話過去,說我們等會兒過去拜訪。」
***
「不好意思!百忙之中勞煩你們抽空來看我,我心里真是過意不去。」
听到倪家夫婦及樊翼來訪,梁信宇即使坐著輪椅,仍由妻子推出來見客。
他不斷咳嗽,但仍神情熱絡地招呼來訪的四位貴客。
動過肺部的局部切除手術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他已能下床,體力還是很差,無法自行走路。
「信宇兄!」
見到以往熟識的老友,變得如此蒼白、瘦弱,倪升平忍不住紅了眼眶。
「別難過,我已經想開了。生死有命,如果上天此時要我走,就表示我合該只有這麼短的生命,我並不埋怨!我只擔心,如果我走了,湘雲和微瑕,誰來替我照顧?可憐微瑕那孩子,公司的事一竅不通,又害怕出去面對人群,但是為了延續公司的營運,還是得硬著頭皮去上班……我看了真是心疼!」
疼愛女兒的梁信宇忍不住哽咽道,他的妻子段湘雲更是不住啜泣。
她的大半輩子,都被丈夫保護在羽翼之下,她真不知道丈夫若是走了,她一個人帶著女兒該怎麼辦?她光是想像,就恐懼得不斷落淚。
「粱伯父,晚輩有個好建議,不知道您覺得如何?我想——既然您需要有人替您管理公司,而梁伯母與微瑕小姐也需要人照顧,何不快替微瑕小姐安排一個好的對象,等微瑕小姐結婚之後,您既不必擔心粱伯母與微瑕小姐無人照料,公司的事也有人代為打理,這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或許您可以慎重考慮。」
「這個辦法我當然也想過,偏偏就是找不到適當的人選。」
樊翼這番話,幾乎讓梁信宇以為他想毛遂自薦,但他雖病了,頭腦還不至于不清楚,他身旁那位女子,正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他不認為樊翼會舍棄妻與子,只為了他家的微瑕。
「其實——眼前就有個非常適當的好人選,而且他的父母,也很有誠意的與我一同來拜訪您,希望能獲得梁伯父您的首肯。」
「適當的好人選?你指的是……」粱信宇疑惑地轉頭,望著有些不自在的倪升平夫婦。樊翼指的該不會是……
「是的!正是我們。」倪升平鼓起勇氣,站起來誠懇的向梁信宇鞠躬,王怡珍也趕緊起身,陪著丈夫一起行禮。
「今天我們來,除了看你之外,就是替我們的兒子——晏禾來提親的!」
「信宇!」段湘雲震驚地捂著嘴,緊靠著丈夫。「你听到他們說的話了嗎?他們想娶我們微瑕做媳婦——」
「我知道,這件事我來處理就好了。」粱信宇拍拍妻子的手安撫道,然後拾起頭注視多年的老友。
「我想先知道,你們為什麼會突然上門提親?是不是因為同情我的病……」
「粱伯父,請您先听我說。」樊翼朝他微微一笑,說道︰「您生了病,大家都很難過,也很想幫助您,但那絕對不是我們上門提親的原因。其實——我們會來提親,完全是為了晏禾!」
「為了晏禾?怎麼說?」
「我們這麼做,是為了解除他的相思之苦,因為——他愛上微瑕小姐了!」
「他愛上微瑕?!」梁信宇難掩震驚的表情。
那個相貌俊美無儔的公子,與他那內向畏怯的寶貝女兒?他實在怎麼也無法想像這個畫面!
當然!他認為他的微瑕絕對配得上倪晏禾,他只是不認為,鎮日沉浮在女人國的倪晏禾,懂得欣賞他寶貝女兒的優點。
「是啊!在愛情之下沒有什麼不可能。微瑕小姐蕙質蘭心、宜室宜家,晏禾會為她心動,我一點也不感到奇怪。」樊翼補充道。
「可是——恕我直言,我喜歡晏禾這孩子,但是他在外頭的聲譽……我實在不放心把微瑕交給他!」
倪晏禾是社交圈出了各的風流種,沒有一個真心疼愛女兒的父親,願意將女兒托付給這種不懂真心的浪子。
當然他明白,倪晏禾並非下流的無賴,他有良好的學識及能力,為人也是謙沖有禮,他很喜歡這個孩子,但那並不代表,他就願意將女兒的一生,草草交付給他這樣的浪子。
經梁信宇這麼一說,倪升平和王怡珍,都不約而同的垂下脖子,尷尬得抬不起頭來,恨不得立即轉身逃出梁家。
真是丟臉丟到家了,都是那個風流的混帳兒子害的!
他們覺得尷尬,樊翼卻依然不慌不忙的微笑。
「梁伯父,你所听見的傳聞,全是晏禾在尋得真愛之前所做的荒唐事。今後這些傳聞,將由微瑕小姐終止,因為晏禾已從她身上覓得真愛,再也不會改變。」
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說法,他從隨身的公事包里取出一張紙,遞給粱信宇。
「請您看看這個。」
梁信宇接過來一看,霎時睜大眼。
他手中握著的,是一張由普通的便簽紙所繪成的肖像圖。便簽下方還印了倪氏企業的地址電話等小字,顯然是隨手取來,草繪而成的即興素描。
這幅素描所繪的人物,是一個神態優雅的女人,半側著臉,微揚的發絲半遮著臉,瑩瑩的眼眸,像有千言萬語想訴說。
「所以我相信您一定看出來了,這幅畫的主角,正是微瑕小姐。」樊翼微笑著解釋。
他不由得暗自慶幸,多虧倪晏禾那個多情種,在上班時間信手涂鴉,而那天他剛好過去找他,看到這張素描,又隨手從他的辦公桌模走,並且帶到這里來,才有這麼好的說服力。
「若非有極深的感情,是絕對畫不出神韻這麼好的畫的。」樊翼極力說服道。
其實倪晏禾的素描功力本來就不差,只要見過一次,他就畫得出八成神韻。
當然,樊翼相信,倪晏禾對粱微瑕絕對有不一樣的感覺,他與倪晏禾相識將近十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為女孩子作畫。
而且最近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老嚷著要找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他猜想,那個女孩應該就是梁微瑕!
只是不知道,他可看清楚了她的全貌?
「是這樣嗎?」
見到那張素描,粱信宇原有的念頭開始動搖了。
因為當年他第一眼見到妻子段湘雲,便驚為天人,當天晚上難以入眠的他,花了一整晚的時間,為剛認識的妻子繪了一幅畫。
倪晏禾的素描,讓他想起當年的自己。
當倪晏禾為微瑕畫素描的時候,可也是抱著和他相同的心情?愛之,又不敢親近之,只能在深夜輾轉反側,心口疼痛地想著她?
「信宇……」看見那張素描,段湘雲也想起過去,她按著丈夫的肩,遲疑地開口。
梁信宇轉過頭,溫柔地望著她。
「湘雲,如果我把微瑕交給晏禾,你會介意嗎?」
段湘雲露出微笑,緩緩搖頭。「不會。」
她也相信,能夠捕捉到女兒瞬間表情的男人,應當有顆溫柔與愛她的心——就像她摯愛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