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壓根找錯了方向?」
男子捻熄雪茄站起來,頎長的身材和俊美的面孔,與冷恕不分軒輊。
「怎麼說?」冷恕回頭注視他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也是他惟一的好友項允沖。
像他個性這麼冷的人,項允沖如何忍受得了他?冷恕曾經好奇的問過他。
當時項允沖只淡淡的回答︰「我認識一個人個性很像你,所以我早習慣了。」
那人是誰?冷恕從沒問過,項允沖沒說的事,他絕少主動追問,他們都是屬于情感內斂型的人,絕少干預對方的行事與生活,這或許正是他們之間,友誼能夠長存的原因。
「你沒試著朝其他方面去找嗎?」項允沖問。
「我當然找過!」冷恕辯駁道︰「我知道她有個動過心髒手術的祖母住在療養院,我也派人守著,但是她這兩年根本沒去看過她祖母。」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她正是為了醫治祖母的病,才不惜擔任他的代理孕母。
「你知道派人去守著,她當然也想得到,傻瓜才會自投羅網。」項允沖噴出一口煙冷嗤。
「那到底該怎麼辦?」台灣說大不大,但要找一個存心躲起來的人,也等于海底撈針,豈有那麼容易辦到?
「我覺得你壓根找錯了方向!這兩年來你找遍各大酒店、舞廳、理容院等風化場所,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根本沒再回到這個圈子去?一個投水獲救的人,不一定會再跳下水去。」
項允沖的話點醒了他,他這兩年搜尋的目標,全部放在全台各地的風月場所,但他忽略了一點︰也許她真的沒再回到這圈子去!
「該死!你怎麼不早說?」他捶了項允沖一拳。
「老兄,公平點!我上個禮拜才從國外回來,哪曉得台灣發生的這些事?」項允沖覺得自己真冤枉。
幸好他體諒冷恕找人快找瘋了,否則早和他狠狠打上一架。
「我馬上派人往其他方面去找!」冷恕轉身便準備沖出去。
「等等——」項允沖阻止他。「你的女人以前在學校學的是什麼?」
「這……」冷恕傻住了。「我不知道。」
他怎麼可能知道?當初他一心只想要她生下兒子,好爭奪繼承權,壓根沒關心過她的一切。
「你不知道怎麼找人?快派人去查!女人所能從事的工作有限,除非她突然一夜致富,永遠不需要工作,否則我想她找的工作,八成離不了本行。」
「有道理!」冷恕眼楮一亮,當初他怎麼完全沒想到這些?
「允沖,謝謝你!」他感激地抱了抱項允沖。
「少肉麻了,快放開!」項允沖的回應是賞他一記大腳。
他最討厭別人隨便踫他,就連老外親熱的擁抱禮也敬謝不敏。
「抱歉,我忘了!」冷恕微笑著說︰「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他轉身沖出去,項允沖再度燃起一根雪茄,喃喃地自言自語。
「冷恕呀冷恕,你完了!你已經對那女人動了情你知不知道?」
他想冷恕大概沒發現,剛才他笑了!
他和冷恕相識多年,甚少看到他微笑,而剛才他居然為了尋找那女人出現一線希望而露出笑容,即使他萬般不承認,他的心還是陷落在那女人身上了。
「又是一個想不開的家伙!女人都是善變、不可信賴的動物,難道他們不明白嗎?」
他從皮夾的夾層中,取出一張護貝過的照片,照片中的主角是一個留著及肩長發,模樣清純可人的年輕女孩。
他望著這張日夜折磨他的姣美容顏,神情倏然變得陰鷙冷硬。
誰能料想得到,這個清純無邪的女孩會在數年後搖身一變,成了家喻戶曉的廣告名星,並且學會用美色賺自己想要的金錢呢?
他撫模照片上女孩天真單純的笑容,低聲呢喃︰「藍憐,游戲開始了!」
冷恕已經自怨恨中覺醒,而他的報復行動才正要開始。
「小甜豆,醒醒,我們該回家了。」
程若希送完大班的最後一位小朋友,來到女兒就讀的幼幼班,輕輕搖醒在玩具堆里玩到睡著的女兒。
她在兩年前逃離冷宅,當時她想著要離冷恕愈遠愈好,但又不願離祖母太遠,于是便帶著女兒來到台中,找到與自己所學相關的幼教工作,獨立撫養女兒。
先前冷恕傍的五百萬,扣掉祖母的醫療費用,其余的她沒有再動用,就當作還給冷恕吧!她知道光是這樣,一定消弭不了他的憤怒,但她實在顧不了那麼許多,她寧願冷恕恨她一輩子,也不願女兒再受任何一點苦。
小女娃含著拇指依然睡得香甜,她不忍心吵醒女兒,于是吃力地抱起女兒圓滾沉重的小身軀,走向自己停在園所里的車。
那是她為了載送女兒所買的二手車,外型雖然陳舊了點,但還滿好開的。
她小心地將女兒放進後座的安全座椅,為她系好安全帶,然後上車發動引擎,緩慢地駛出園所。
幼稚園的圍牆旁,停著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轎車,黑色的車窗內有個人瞠目結舌瞪著,從身旁駛過的老舊二手車,片刻說不出話來。
「我的老天!這輛車居然還能動?」冷恕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開著這種早該報廢的破車,載著女兒在路上跑。
依他判斷,那輛車的車齡,起碼有十五年以上,難道她不怕開到一半車子解體嗎?
「老板,那是日本車啦,所以比較耐開。」憨厚的司機告訴他。
冷恕白他一眼,怪他多嘴。
「還不快跟上去?」
「是!」這下司機不敢再多嘴,趕緊踩下油門跟上去。
「小甜豆,我們到家了。」
程若希將車停在租來的公寓附近的停車位,然後彎腰將女兒抱出車外。小女娃愛困地揉著眼皮,顯然還沒睡飽。
「快醒醒,我們去買點心吃好不好?」
她疼愛地親吻女兒白胖的臉頰,難以想象兩年前剛將她帶出來時,她有多麼瘦弱。
「好。」小女娃立刻放下揉眼皮的手,開心地笑了。
「小甜豆想吃什麼?焦糖布丁還是草莓蛋糕?」
「糕糕!」小女娃興奮地高舉雙手。
她最愛吃蛋糕,尤其酷愛草莓口味。
程若希笑了。「好,我們就去買草莓蛋糕。」
她將女兒放下來,牽著她軟女敕的小手,兩人開心地笑著走向附近的蛋糕店,經過冷恕所坐的黑色轎車旁時,渾然不知自己剛與他擦肩而過,她不知道車內那雙黝黑專注的眼眸,正凝視著她和女兒的一舉一動。
她們為何笑得那麼開心?冷忽很疑惑,他活了三十幾年,從來不知道真正的快樂是什麼,她們如何能那麼開懷滿足?他真的很想知道!
程若希帶著女兒走進蛋糕店,買了女兒最喜歡的草莓蛋糕,順道買明天早餐的面包。
她在架子上挑選罷出爐的核桃土司,忍不住回頭往蛋糕店的玻璃窗外看。
她從剛才就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人從哪里盯著她似的!
這種感覺令她心底發麻,連忙隨手拿了一條土司,並將錢付給老板,然後趕快抱起女兒走向公寓。
進了門,她將門鎖緊緊扣上,這才松了一口氣。
或許是她太敏感了!
她們都已經平安逃出兩年了,她知道這兩年來,他一直在找她們,但始終沒找到,那表示她們是安全的,所以只要她繼續保持這種生活形態,深居簡出,那麼他就應該找不到她們才對。
她將剛買的草莓蛋糕,放在女兒專用的Kitty小盤子里,再給她一根湯匙。
「小心點吃,不要掉得到處都是喔。」
「好!」
小女娃開心地應允,可是一轉頭隨即抓起湯匙,挖起一大塊草莓蛋糕,努力塞進小嘴里。沒多久,她圓圓的臉上和圍兜上,就全沾滿粉紅色的女乃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