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了他一眼,她關上房門,深深地吸了口氣。
白少凡……或許真的如好友們所說,是喜歡她的吧?最起碼,對于目前月兌離了工作關系的處境,他和她一樣感到無措。
所以,她又何必患得患失,猜測自己又猜著他的心思,將兩人之間的氣氛弄得愈加尷尬?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走到窗邊,頓時發現她的房間朝東,正面對著緩緩升起的朝陽。任楚楚望著晨曦籠罩下陌生的歐洲古城,臉上緩緩綻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明天就是元旦了……
新的一年,本就該有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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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舒適的套房里睡了幾個小時,醒來後感覺神清氣爽許多。在樓下餐廳吃了頓簡單而美味的德國菜,她和白少凡商量片刻,便根據當地人的指點,前往參觀維也納最出名的建築︰美泉宮。
那座昔日奧地利皇後茜茜公主所珍愛的夏宮,擁有一千多個巴洛克式的華麗房間、優雅壯觀的海神噴泉,以及規模宏大的皇家溫室及花園,不論什麼季節,歷來都是游客們的最愛。
走過一個個充滿了鍍金裝飾、擁有巨型水晶吊燈和名貴油畫的房間,皇家生活的奢華盡現眼前。觸目所及,每一件擺設都是那麼精致,每一個壁爐上的石刻都是那樣栩栩如生,默默地見證著奧匈帝國曾經的輝煌。
停留在舞廳巨大的玻璃窗前,望著周圍水晶和玻璃的折影,任楚楚不禁有些出神了。這,是否就是所謂「千年繁華一夜夢」最好的寫照?今月的奧地利,在歐洲只是一個貧窮的小柄家。當年曾經居住此地的弗蘭茲國王和茜茜皇後,在一片金碧輝煌的籠罩之下,眼睜睜看著奧匈帝國從強盛走向衰弱,是否也會有身在夢境中的感覺?
「在想什麼?」白少凡走到她身邊,靜靜問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哦,沒什麼……」任楚楚回頭朝他一笑,不願沉浸在自己有些傷懷的思緒里。甩了甩頭,她轉移話題,「小時候看過茜茜公主的電影,里面有很多場面是在這里取景的。那時只覺得這地方好漂亮,像是童話世界一樣。倒是沒想到,有一天真會到這里來玩。」
「妳看過茜茜公主?」白少凡挑了挑眉,眼中似有些許揶揄之意,「羅蜜•施奈德主演的那套經典三部曲?」
「喂!我除了仰慕布萊德彼特之外,也是懂得欣賞古董的。比如馬龍白蘭度,還有茜茜公主里面演弗蘭茲國王的那個帥哥。」任楚楚故作正經地說道,吐了吐舌頭,「再說,現在的電影老是靠明星月兌衣服來賺錢,很少能看到那種唯美浪漫的愛情故事了。」
白少凡點了點頭,似乎頗有同感。可是過了片刻之後,他突然說道︰「其實真正的茜茜公主,她的生活並沒有電影里那麼幸福,妳知道麼?」
「哦?這麼說來,現實中並沒有帥哥美女一見鐘情的場面嘍?」任楚楚有些失望,不過倒也不是太意外。在她心目中,王子公主的童話早就被英國那個馬臉的查爾斯王子給破壞得很徹底。
「……」白少凡似乎想說什麼,可是看了看周圍熙攘的游客,微微皺眉,突然問道︰「妳想不想到花園去看看?我們邊走邊說。」
「好。」任楚楚也覺得看膩了富麗堂皇的重重房間,便欣然同意。
因為是冬天"所以盡避皇家花園里種滿了長青的松柏,依然少有游客光顧。也許是前些天剛下過一場雪,石塊和松針尖端都還能看到閃亮的一層薄霜。可是對習慣了紐約寒冷的兩人來說,樹梢的這一點積雪,根本是家常便飯。
緩步走在幽靜的花園里,白少凡呼出一口氣,低聲開口︰「其實妳沒有說錯。就像電影里拍的那樣,當年弗蘭茲國王對茜茜公主的確是一見鐘情。」
「所以,歷史上茜茜公主的姊姊,的確是原本內定的皇後人選?」
「對。本來,皇太後是要讓弗蘭茲國王迎娶巴伐利亞公爵的長女埃萊娜公主,可是相親的那天,他沒有看上盛裝打扮的大公主,反而立刻被穿著便裝、十五歲的茜茜公主所吸引。」白少凡說著,微微搖頭,「年輕的國王一時沖動,情不自禁地把手中的花束獻給了她,于是,皇後的人選就這樣變成了茜茜公主。」
「那後來呢?」任楚楚迫不及待地追問。這故事的開頭听來浪漫,簡直就和電影中演的如出一轍,但為何他卻說那廣受民眾愛戴的美貌皇後過得不幸福?
白少凡似乎在思索著要如何敘述那位傳奇美人的一生,片刻後才緩緩開口︰「茜茜公主答應國王求婚的時候,才只有十五歲……十五歲的小鮑主,一直無憂無慮地生活在父母的溺愛下,又哪懂什麼才是愛情?糊里糊涂地便嫁入規矩繁瑣又嚴謹的奧地利王室成為皇後,對她來說等于被鎖進了一個華麗的籠子。那場盛大的童話式婚禮,其實是她一生悲劇的開始。」
「……」任楚楚听著白少凡低沉的嗓音訴說那一段史事,心里不禁惻然。記得電影里的茜茜公主成為皇後後,經常和丈夫在美麗的皇家花園里散步,笑得那麼甜美,在鮮花簇擁下,彷佛天使降臨人間。
可是,那畢竟只是電影。當一片片百花爭艷的花壇和美麗的綠草坪被嚴冬的積雪所取代,現實中的茜茜公主頂著頭上沉重的後冠,面對著一片寂寞的松柏和白雪,卻又是怎麼樣的心情?
彷佛讀懂了她眼中的神情,白少凡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婚後不久,茜茜公主便患上了嚴重的憂郁癥。單純的她不能適應復雜的宮廷生活,皇太後鄙視她無能,丈夫又不了解她,讓她終日以淚洗面。她和弗蘭茲國王雖然生了三個孩子,卻始終過著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
「貌合神離?就是說……」任楚楚的心悄悄為那香逝已久的女子而揪痛了。
「弗蘭茲國王身邊一直情婦不斷,而茜茜公主……她選擇到處旅行來逃避,最後則孤獨地死在異鄉。」白少凡啞聲說道,那深邃的五官,此刻看起來格外哀傷。
「白少凡……」望著他似乎蒙上了一層薄霧的眼楮,任楚楚突然明白了。讓他聲音變得如此沙啞的,其實並非那位一生傳奇卻命運悲哀的奧地利皇後……
而是他自己的母親。
教出了一位「天才音樂家」的白夫人,想來當年也是個多才多藝又天真爛漫的千金小姐吧?嫁入豪門後的日子看來舒適,卻因為得不到向往的愛情而日漸憔悴,加上貴婦的生活彌補不了心靈的空虛,最後終于走上絕路……
這樣的遭遇,和茜茜公主其實是那麼相似。難怪說起這一段故事,白少凡的眼中隱約含著淚光……
不假思索地,任楚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楚?」
「雖然茜茜公主已經去世很久,可是透過電影,她的名字變成了美的化身,會一直流傳下去,就像……」她直視著他深湛的眼,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就像學音樂的人都會知道『瑞婭』這個名字--你母親的名字。」
「楚楚……」白少凡驀然停下了腳步,訝異地轉頭,沒想到她竟如此輕易便猜透了他的心思。看見她臉上溫暖關切的神情,他心頭一震,反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柔荑,復雜的情緒交錯,一時說不出話來。
任楚楚只是淺淺笑著,被他看得臉上發燙,垂下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