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裝潢雅致的咖啡館里,任楚楚用吸管攪拌著面前那一杯香氣四溢的熱可可,瞪了言馨一眼,抗議道︰「妳以為我和妳一樣,到處騙吃騙喝嗎?是白少凡主動提出的。」
「我哪有到處騙吃騙喝!身為微軟的客服代表,那叫建立良好的公共關系。」言馨臉不紅氣不喘地回了她一句,隨即挑了挑眉。「看來,那個姓白的家伙對妳真的不錯嘛。」
「嗯……」任楚楚點了點頭,明亮的大眼中有一絲近乎困惑的神色,彷佛正面對著什麼難解的謎題似。「他真的還滿不錯的,說新年音樂會可以帶一個人,就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說得好輕松!」盧心悅滿臉不敢置信地瞪她。「楚楚,妳到底知不知道維也納金色大廳的新年音樂會,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盛大演奏?最慘的是全場兩千個座位,倒有一半是預留給音樂界著名人士的。像我們這種平民老百姓,有錢還買不到一張票,搞不好要提早個兩、三年預訂,才有可能跑去看一場。」
「這麼夸張?」任楚楚頗感意外,咬了咬嘴唇。「可是白少凡……」
「不要忘了,他被稱為天才音樂家,又是『瑞婭』的理事長,待遇當然不一樣了。那些預留的座位里面,總會有他的份。」盧心悅不假思索地說道。
「咦!妳什麼時候變成白少凡的親衛隊了?」言馨轉頭看了她一眼,奇道。
「楚楚都已經說他人不壞了,難不成我還要繼續叫他混蛋?」盧心悅白了言馨一眼,微微搖頭。「再說,妳們都沒學鋼琴,沒听過他的獨奏……」
「他真的有那麼厲害嗎?」任楚楚好奇地問。和白少凡相處這幾個月來,她只看見過他偶爾指導學生,卻從來不曾听他彈過琴。
「嗯。」盧心悅側頭回憶著,「听說以前他在林肯中心開演奏會時,完全是座無虛席的盛況。雖然我沒去听過,但我的鋼琴老師讓我听過他的CD。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的音樂真的和別人不一樣……後來他突然離開音樂界,引起了好大的震撼。」
「我想,他突然放棄音樂去學商,是因為父母去世的關系。妳們知道嗎?瑞婭是白少凡母親的英文名字。他在事業有成後,創辦了這所學校來紀念他的母親,因為,是她教會他彈鋼琴的……」任楚楚垂下了眼,低聲說道。
言馨偷偷和盧心悅交換了一個眼神,挑眉問道︰「這些都是他告訴妳的?」
「嗯。」任楚楚點了點頭,無意識地把玩著手中的吸管,神情有些黯淡,「其實,他和少辰真的誰也沒有錯,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在那樣的情況下,幾乎是不可能和平相處的……」
真的很可惜。因為如果情況不是這樣的話,內斂又充滿耐心的白少凡絕對會是一個很好的兄長……
「楚楚,妳有沒有想過,白少凡可能喜歡妳?」
「什麼?!」盧心悅天外飛來一筆的一句話,讓任楚楚心頭猛地一震,手中的吸管不小心從指尖滑落,掉在桌上。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盧心悅朝她翻了下眼楮。「如果他不喜歡妳,又怎麼會邀請妳陪他去維也納?」
「我們……我們只是朋友。」任楚楚咬著嘴唇,有幾分不知所措。
白少凡喜歡她?可能嗎?
他掌握白氏企業,身價數億,而她連住的公寓都還是租來的;他長相俊美,雖然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卻依然令人念念不忘,而她最多只能算是可愛;他被人譽為天才音樂家,她卻連唱個童謠都會走音……
相差這麼遠,他真的會喜歡她?
「只是朋友?」言馨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那率性的好友此刻正用彷佛看白痴的眼神對著她,緩緩說道︰「楚楚,我們也是朋友,但是如果妳約我去那樣的浪漫二人行,我絕對會把妳當成同性戀。」
「什麼浪漫二人行!」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雖然下意識地抗議,心里卻悄然起了一陣漣漪。
「其實呢,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楚楚,妳喜不喜歡白少凡?」盧心悅不理她,插口問道。
「我……」
想要干脆地否認,可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對那個孤傲男子的感覺,早就和幾個月前不一樣了。從擔任他的秘書開始,每一天都有一些新的事情讓她漸漸發掘他細心體貼的一面。像她腳扭傷的那次,他接她到學校住,每天毫無怨言地抱著她走來走去。雖然他習慣用那張沒溫度也沒表情的冷臉對她,可是,到底她還是真切感受到了他的關懷。
而她……喜歡那樣的感覺。在瑞婭上班的這幾個月來,愈來愈享受和白少凡斗嘴、對黃太太撒嬌、帶著一群小不點戲鬧,以至于白少凡給她的那間房間,成了她的第二個家。有時就算孩子們不需要她照顧,她還是會留在那里。而白少凡對她的白吃白住,也從來沒說過一句話。
想著這些天來發生的點點滴滴,任楚楚臉上的神情漸漸轉為困惑,垂下眼喃喃說道︰「我……我不知道。那天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維也納,我以為他只是怕我留守在學校會無聊,也沒想那麼多……」
「看吧,就是有妳這種反應慢了三十年的家伙,所以那時林少辰在英國另結新歡,妳卻要等炸彈丟過來了才發現不對。」書馨朝她翻了個大白眼,毫不留情地數落著。
「這又關少辰什麼事了?」任楚楚虛弱地抗議。話題老在那兩兄弟之間打轉,讓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肥皂劇的主角。
「楚楚,當初就是因為妳太遲鈍,才會一點都沒發現林少辰溫度冷卻。等人家和妳攤牌的時候,可就什麼都完了。」盧心悅接口說道,那教訓的口吻並沒有比言馨婉轉多少。「所以,如果妳喜歡白少凡的話,這次一定要主動出擊。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嘛……先搶到先機再說。」
「搶先機?心悅,妳是在教我怎麼和伊拉克打仗嗎?」任楚楚吐了吐舌頭,想化解尷尬的感覺,卻換來冷颼颼的一道死光。
「和妳說認真的啦!」盧心悅喝了口卡布奇諾潤嗓子,隨即雙手扠腰呈茶壺狀,認真地曉以大義,「當初如果不是我主動爭取,羅紹現在還不知那個……花落誰家呢。」
「羅大帥哥知不知道妳把他說成三十男人一枝花?」任楚楚挑了挑眉,干澀地問道。
「不要轉移話題!」盧心悅瞪著她。「妳以為老天爺欣賞妳的幽默感,就會掉下一個白馬王子給妳嗎?妳到底是要白少凡,還是妳媽給妳安排的那一堆忠厚老實男?」
「我……」任楚楚頓時被堵得啞口無言。一想到母親一次又一次的相親計畫,和那一個又一個或呆板,或木訥,或長相愛國的男人,便讓她覺得渾身沒力。
算來……也已經兩年多了。自從和林少辰分手後,她就沒有交過別的男友。被人誤會她是情傷未愈、無法忘情,其實……只是沒遇到另一個讓她心動的人而已。紐約是個太繁忙、太擁擠又太多變的城市,在那一片燈紅酒綠中,想找一個性情相投又能吸引她的異性,並不容易。
她……是否有可能會愛上白少凡?
不經意地,腦海中浮現那天晚上他訴說往事時那哀傷的面容。當時她的心也跟著狠狠地揪痛了,所以突然發現自己是在乎他的感受的……那麼在乎,那麼想要做些什麼,好抹去他眼中的失落。于是從那天起,在她心中,白少凡從「老板」變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