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心地望著妻子,他低聲問道︰"你求的事,她答應了?"
"答應了。"關若月微微一笑,有些傷感。"等皇上準了,我就終於可以為爹豎一塊像樣的墓碑,略盡孝道了。"
"那麼,我們過些日子就起程,先去京城等著吧。"雷拓伸手環住她的肩頭,低聲說道。
"嗯,"關若月微微笑了,倚在他懷中,眼底的傷痛漸漸被溫柔相一絲好奇所取代,她突然側頭問道︰"對了,你和少王爺又說了些什麼?"
雷拓深邃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沉聲回答︰"沒說什麼,都是些客套話……他要我好好照顧你。"
"大哥?"她輕聲追問,捏了捏他的手。
"我看得出,平治少王爺他……依然心系於你。"他緩緩說道。
"是麼?"她突然想起了一年前,蕭宇飛和秦明月大婚將即,她在畫舫上彈奏"陌上桑"作為贈別的情景。
真的……只是一年前嗎?那時的百般傷心和孤寂,已經成為如此遙遠的記憶,幾乎已經記不真切。唯有"陌上桑"的歌詞,依然在腦海中盤旋不去。
"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東方千余騎,夫婿居上頭。"婉轉的嗓音不再低哀,卻變得雲淡風輕,溫柔內斂。關若月倚著雷拓寬闊的肩,淡淡一笑。"這些,我想少王爺都明白的。而且,他真正愛著的人,其實還是秦郡主啊!"
也許,少王爺對自己的不舍,只是因為想要一份溫柔吧?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永遠被妻子看扁、踩在腳下的,即使是那樣好脾氣的蕭宇飛。不過……現在已經明白她並非情敵,也許從今以後,秦明月會有所改變吧?
誰知道呢?
無論如何,這些都和她無關了。現在的她有自己的人生,而曾經身在紅香院的那段日子,和那段日子中所經歷的種種人和事,只是一段逐漸變得模糊的記憶而已,只除了……
她抬頭望向丈夫,溫柔而笑。"該走了吧?白情姐和嚴公子讓我們去吃午膳,這會兒應該已經等著了。"
她不會忘記,楊嬤嬤的義氣大方、白情的瀟灑爽朗,和嚴逍的穩重沉靜。是這些人讓她知道,這世界並非全然冷酷無情,所以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包不會忘記,在那個初夏的深夜,雷拓是如何在危急中闖進她的房間,竟不偏不倚正掉在她的床上,壓得她動彈不得。
也許當時就該想到,如此曖昧尷尬的相遇,注定了一生都要和這男子糾纏不清。
"在想什麼?"摟著她朝嚴逍和白情的住處走去,雷拓低頭問道。因為看見她愉悅的笑顏,他的唇角也微微揚起,柔和了剛毅的線條。
必若月臉上微紅,踮腳附在雷拓耳邊,輕輕地說了一串話。只見他楞了一下,驀地迸出一串朗笑,停下了腳步,忘情地展開雙臂將她抱在懷中。
就這樣,他們兩人在人來人往的古城街頭,不顧眾目睽睽,靜靜地相擁了片刻。任低沉和清脆的笑聲融合,隨著柳絮滿天,飄散在古城溫馨的和風中。
全書完
後記
後記
必于本書──
《一池春水悄悄亂》這個故事的大綱,其實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成形了。只不過,當時男主角另有其人。
一開始,是想把溫柔婉約的落難千金關若月,許配給俊美儒雅的少王爺蕭宇飛。而且自覺如此搭配,正是金風玉露一相逢……
不過亂得意一把之後,終究遲遲沒有動筆。然後有一天,電腦室值班的時候,正百般無聊在偷混,突然看到自家留言板上,網友飛櫻的一句話︰"你家的小王爺交給我來愛護,好不好?"
當時正值趕報告趕到昏天黑地的期末,也沒多想,覺得好玩就立刻回答OK。一個月後,當飛櫻美女秀出她的大作之時,皚銀頓時被頭上一道青天霹靂給轟得灰頭土臉。
原來,櫻美女說要拿小王爺去愛護,還真的……只拿小王爺一人。也就是說,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把男主角一腳踢出去,給他人享用了。
鳴哇哇……關若月,我對不起你!把你從尚書千金變成妓院清倌也就罷了,你的靠山美男子,居然也被我不小心丟出去了……(狂汗)
我我……我面壁思過……
所以,就這麼著,焦頭爛額地開始制造現任男主肉──身負血海深仇的雷拓。
也許是抱著破釜沈舟的心態,雷拓和蕭宇飛簡直是處處都相反的兩個人。蕭宇飛風神俊朗,他容貌粗陋;蕭宇飛貴為王爺獨子,他出身清貧,落魄江湖。更別說,一個生活風雅,成天吟詩听琴,一個卻在腥風血雨中過活,為了復仇而終日奔波。
可是說也奇怪,這樣的雷拓─一愈寫愈覺得順眼,讓我對關若月的愧疚感大消。沒有了男主角身為王侯的負擔,相愛變得簡單,不必理會外界的壓力,寫來也輕松許多……
這,也算是意外的驚喜吧。不過寫完之後,倒是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把兩個男子放在關若月面前,任她選擇一個當男主角,她會選哪個呢?
私人日記──
畢業了。
這本書完稿的時候,正是皚銀從大學畢業的峙候。一時之間,感觸很多。曾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鳥不生蛋"的鄉村小鎮,可是,卻突然僅有些依依不舍。
畢業典禮前一天晚上,我徹夜未眠,和幾個知心好友一起,嘻嘻哈哈地走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凌晨四點,我們異想天開地爬上了科學大樓外的圍牆,坐在上面,一邊分享著幾罐啤酒,一邊暢所欲言,直至拂曉。
突然發現,我其實相當幸運。雖然過去一年是我的"倒楣年",可是,身邊始終有支持關心的人。
為了賺學費而同時打三份工,雖然有時候累得想癱倒路邊昏睡,可是我認識了對我處處關懷照顧的老板、在情人節送我花和巧克力的同事,以及總是請我吃晚餐的補習學生。
我突然生病,痛到幾乎昏迷,被救護車送進ER的時候,身上沒有半毛錢,是在那里實習的同學替我付了車錢,送我回宿舍,一連幾天一直沒有胃口,同校的表哥冒著大雪開車載我四處找中國餐館吃飯,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寒假前夕,在上海談生意的父親突然心肌保塞發作,住院急救。考完試後第二天清晨接到紐約長島家中母親的電話,我嚇壞了,是表哥和朋友們陪著我、安慰我。不放心我一個人坐長途巴士,室友立刻打電話給她的男友,他趕到我們學校,開了六個多小時的車,把我送回家中。
還有更多更多,不帶任何淚水,美好的、瘋狂的回憶……
凌晨兩點趕完報告,從電腦樓出來,和組員一起在雪地里翻滾、打雪仗。
通宵搜集資料,一邊啃著披薩,一邊腦筋搭錯地突然和女組員們聊起的品牌,讓一旁唯一的男組員滿臉通紅,差點被噎死。
到山上的自然保護區野餐,才剛鋪好大毛巾,突然山頭一片烏雲飄來,頃刻間天暗無光,狂風大作。連滾帶爬地沖回宿舍,正破口大罵天氣預報怎麼爛到這種程度,某君突然檢討,其實是他看錯了日期……
在舞吧慶祝同學二十一歲生日,幾個人站在欄桿上,手拉手狂跳大腿舞。第二天輪到我主持小組討論,萬分端莊地抱著厚厚一疊講義走進課堂,突然一個學生跑上來問︰"啊,昨天我在XX看到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同學。你等我一下,本助教要去鑽地洞……
所有這些,都將永遠存在我的記憶中。四年的時光,我懂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