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怔,李夫人的眼神變得更銳利了,她嗅到一股不對勁的味道,這令她非常不安。「你想玩玩,或者是轉移大家的焦點,我不反對,可是別認真,你的對象是嚴家千金。」
緩了一口氣,李閻浪若無其事的回復平日玲淡刻板的聲音。「嚴家千金已經被我除名了。」
「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如果她可以事先告知,就不會鬧得這麼難看,可是就我查探的結果,嚴馨平很可能是遭人設計,應該是有人在旁邊煽風點火,促使她上演逃婚記,如果你放棄這門婚事,等于是中了人家的計謀。」
「我不管那是誰的計謀,她絕對不是我的結婚對象。」
「這很可能是那個女人的計謀。」
「那個女人」是父親的小老婆,他知道母親有多恨「她」,可是「她」從來不是他的敵人,他不在乎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他唯一關心的是如何扛起李家的這一片天空。「我做任何事只考慮自己,這是你從小對我的殷勤教導。」
李夫人又忍不住皺眉了,覺得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不過,她不會挑在這個時候跟兒子爭論,總要等事態明朗之後再說。
「就算你無法諒解她,你要結婚的對象也應該是我挑選的對象。」
「這一點我沒有意見。」
「我相信你會好好處理那個女人的問題,不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略微一頓,他像是要證明決心似的揚起下巴,可是他的心卻清楚的意識到,他產生動搖了。「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李夫人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可是又不放心的補上一句。「我知道我兒子是個聰明人,不像那些沒長腦子的笨蛋。」
他寧可自己不是一個擅于計較的聰明人,偶爾胡涂,不要工于心計的算計個不停,那應該會更快樂……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以前,他從來不在意快樂與否的問題,他的存在是因為父母生下他,他的價值在于他的出生背景,他不曾埋怨、抗議,就像父母不同心,卻必須守著婚姻關系,人生在世沒什麼道理,不過是負起應盡的責任,完成自己認定的使命,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又沉悶又無趣……無趣?
他想起那天在漁人碼頭發生的點點滴滴,當時覺得很別扭,卻是他有過最美好的時光!第一次像個瘋子一樣,第一次享受浪漫的生活步調,第一次發現美麗的女人有多令人心動,第一次面對自己的笑容……不管他的出發點是什麼,那一切都會永遠留在他心中。
第四章(2)
早在三天前,單貝貝就應該搬離李閻浪的住處,可是為了整理行李,再加上他並沒有叫孟伯催促她離開,她也就慢慢來……
好吧,她承認或多或少在等李閻浪表示什麼,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麼,但總要當面道一聲再見。參加家宴的隔天,李閻浪就請孟伯通知她解除早餐之約,這倒可以理解,家宴結束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了解對方,可是,不知是否她太多心了,她總覺得他在躲她。
不對,他確實在躲她,家宴結束至今,他們兩個連一眼都沒有機會瞄上,如果沒有刻意躲她,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這個男人會不會太過分了?哪有人家翻臉翻得這麼快,利用完畢就一腳踹開,難道他以為她會巴著他不放嗎?當初他不是豪情壯志的說,如果她真的要他負責,他不會逃避責任……若當真如此,他八成會嚇得兩眼翻白暈過去!
他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她好歹有那麼點骨氣,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這種事只有喬亦敏那個天生活力四射的女人做得出來,她可辦不到!
既然人家不想見她,她怎麼好意思待在這里,還是趕緊走人吧!
最後檢查一遍行李,這全是她後來抽空回公寓帶來的衣物,至于李閻浪準備的那些衣物,從來不屬于她,她就留下來了。
她拉起行李箱走出房間,可是到了房門口,又忍不住眷戀的再回首瞧上一眼,雖然她還是會認床,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但她會想念這里。來到客廳,她正準備找孟伯道別,就看孟伯從廚房走出來。
「孟伯,我正想找您,我要走了,謝謝您這段日子的照顧。」單貝貝深深鞠躬致上謝意,可是當她拖著行李準備離開的時候,孟伯卻擋在前頭。
「小姐,我還沒有接到少爺的命令。」言下之意,他不可以讓她離開。
「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他不需要我留在這里了。」
「我不知道什麼任務,我只是听從少爺的命令,少爺要我好好照顧小姐,別讓小姐有任何不便之處,小姐在這里住得不習慣嗎?」
「不是,我應該回家了,他大概工作太忙了,忘了交代您,請您代替我向他打聲招呼,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他知道如何跟我聯絡。」
孟伯還是很堅持的搖著頭。「請小姐體諒我的立場,少爺回來見不到小姐,我沒辦法向少爺交代,小姐至少等少爺回來吧。」
「我可以向您保證,他不會在意的。」這幾天,她每天晚上都會豎著耳朵注意房門外的動靜,可是始終沒有等到他回家的聲音,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家?
這時孟伯身上的手機響了,他趕緊取出手機接听,听見兒子告知少爺回來的訊息,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少爺回來了。」他快步走向大門,預備好室內拖鞋,再打開大門迎接。
看到李閻浪,孟伯例行性的恭敬一鞠躬,然後伸手接過公文包,側身讓主人進門。
李閻浪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花小姬拖著行李站在那里。
「小姐急著回去,我正在勸小姐留下來等少爺回來。」孟伯連忙解釋。
「我的任務完成了,我應該回去了。」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隨即轉身往外走,其實他早該送她離開,可是,無形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拉住他,他始終沒辦法月兌口表明她可以離開了,現在既然她開口了,他沒有理由再拖延了。
見狀,她感覺胸口有一股悶痛,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送走她嗎?
默默的跟出去,她挺起胸膛想證明自己不在意,可是卻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她是怎麼了,為何這麼難過?是她自己要離開,又不是被人家趕走……是啊,不過,如果他可以說句「時間很晚了,明天早上再走」之類的話,至少她不會覺得自己像個被遺棄的女人。這個沒良心的臭男人,從今以後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難道他不能說句象樣一點的話嗎?譬如說,以後你遇到任何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或者,改天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出來喝杯咖啡……算了,如果這個男人說得出這種話,台灣的六月恐怕要飄雪了。
搭上電梯下樓,單貝貝以為他會聯絡小孟,可是沒有,他親自送客……難道他想確定把她送回家嗎?
除了一上車的時候跟他說了地址和路線,這一路上,兩個人好像啞巴似的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好似專心開車,一個好似專心欣賞越來越冷清的街道,可是空氣中隱隱約約飄散著一抹感傷,走過這段路,他們兩個就再也沒有交集了,面對結束的到來,心情當然沉重。
當車子在單貝貝指定的地方停了下來,李閻浪也跟著她一起下車,幫她把行李從後車廂拿出來,交給她。
「你一個人住嗎?」他抬頭看著眼前沒有管理員的七樓電梯公寓,看起來有一二十年的歷史,可是大門是半透明的玻璃門,感覺上很安全。「你現在才關心這種問題,會不會太慢了?」她的口氣听起來好像有那麼點抱怨的味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理,謝謝你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