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他只有在女乃女乃身上得到身為長孫的寵溺,十歲那一年,女乃女乃病逝了,原本對他就嚴厲的爺爺不再有人約束,更是斯巴達式的教育他,雖然當時父母還健在,可是孝順的他們不敢違背爺爺,只能背著爺爺安撫他、鼓勵他,接著兩年後,他們墜機身亡,他進而被迫提早成為大人。
他明白自己對這個家族的責任,爺爺對他的教導不能不嚴厲,不管如何,爺爺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黎家傲人的金融王國在爺爺手上成長茁壯,他敬重爺爺,直到大四那一年……
那是一段他不願意憶起的過往,他和爺爺之間的裂痕和對立就是從那時開始,從此他們不是親人,而是仇敵,他們祖孫再也不可能和樂共處一室。如今沒想到會出現這個畫面他們親近的坐在地上拼圖,他同時也意外的領悟到一件事情!爺爺已是一頭白發了!
不到一個小時,喬亦敏就證實她是拼圖達人,得意揚揚的嚷著要吃烤肉,黎老爺子立刻吩咐良管家請廚房準備食物,今晚他們要烤肉,還要良管家請孫女兒和孫女婿回來共襄盛舉。自從黎老夫人死了之後,這是黎家第一次充滿歡樂的笑聲,這一夜對住在這里幾十年的人來說好像一場夢,可是卻又真實的感受到這個家開始產生變化了,而這個改變全是因為她喬亦敏。
必掉筆電,黎子躍意興闌珊的起身離開書桌,走到露台,隨意的放眼看過去,他就瞧見那個蹦蹦跳跳、繞著良管家打轉的身影,目光再也沒辦法離開。
自從那天無意間走進她的拼圖世界,他就像著了魔似的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她怎麼有辦法讓爺爺那張嚴厲的面孔變得如此柔和?她怎麼有辦法跟爺爺處得那麼愉快?她蹦蹦跳跳的像只無法安靜下來的跳蚤,又怎麼有辦法動也不動的坐在地上拼圖,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對她,他就是抑制不住那股好奇心,她跟「佣人」的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可是她很勤奮,好像很擔心丟了工作。他不應該再放任自己的行為月兌序,辜負過一個女人就夠了,他沒資格再把另外一個女人扯進他的世界……
不對!他連忙甩甩頭。小悅是無可取代,他怎麼可以把她跟小悅劃上等號呢?
這個丫頭只是黎家的一名佣人,一張嘴巴總是嘰嘰哇哇說個不停,而且喜歡多管閑事,又不懂得看人家臉色,她既沒有小悅的沉魚落雁之色,更沒有小悅的溫柔恬靜,小悅用了兩年的時間才打進他的心,她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軟化他早就冷硬的心?
可是,他的腳在落地窗門前面繞了幾圈,還是又走回護欄前面。
「你是跳蚤嗎?」良管家突然抓狂了似的發出怒吼,「修剪花木干麼還扭腰擺臀轉過來轉過去?」
黎子躍不由得唇角上揚。這個丫頭好像很喜歡挨罵!
「我在跳舞。」喬亦敏覺得很委屈的啾著良管家。太沒有欣賞的眼光了!
「那是跳舞?」良管家激動到臉孔扭曲。
「管家伯伯,雖然我沒有學過跳舞,可是人家都說我很有動感欽。」為了證明她很有動感,這會兒她跳起肚皮舞,不過她的舞姿實在欠缺女人味,倒像在耍寶。
「跳蚤當然很有動感。」
「管家伯伯有見過我這麼可愛的跳蚤嗎?」
「你不是可愛,你是麻煩。」
皺了皺鼻子,她很不服氣。「管家伯伯說話沒良心,我這麼乖巧,還自告奮勇要跟你學習修剪花木,您應該夸獎我,怎麼可以說我麻煩?」
良管家看起來好像快暈倒的樣子。「我沒辦法違背良心說話。」
「管家伯伯現在就在違背良心說話啊。」
「……你別在這里煩我,你只會妨礙我工作,一點忙都幫不上。」
如果不是自制力一流,黎子躍已經抱著肚子笑彎腰了。這兩個人的對話太有趣了,他們不像主管和下屬,倒像一對喜歡斗嘴的父女……良管家一定沒發現,面對這個丫頭,他不但沒辦法板著一張臉,還學會了耍嘴皮子。
這時,喬亦敏正好抬起頭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她舉起手向他揮了揮。
「大少爺,今天天氣很好,窩在上面太可惜了,下來運動吧。」
黎子躍側過身子,不回應她。
「下來曬太陽,吸收D3,幫助骨頭留住捌質,才不會得到骨質疏松癥。」
他很想皺眉,也很想大笑,這個丫頭真的很有趣!
「你有沒有听見我說的話?又不是老頭子,不要一直窩在樓上。」
這個丫頭真是太囂張了!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他甩頭走回屋內。
「這個男人從生出來就是這副不可愛的德行嗎?」喬亦敏像是在自言自言,又像是在問良管家。
清了清嗓子,良管家試著板起面孔提出警告,「工作守則第五條!在背後批評主人,禁食一天。」
她往天空瞧了一眼,再四下瞧了一眼,很慎重的糾正他,「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可以說是背後呢?而且,我也沒有批評,只是提出疑問。」
「……你這個丫頭怎麼那麼會耍嘴皮子?」良管家的口氣沒有不悅,只是對她傷透腦筋了。
「管家伯伯可以跟我說一點大少爺的事情嗎?」她撒嬌的勾住他的手臂。
「你不要對大少爺太好奇了。」他應該很討厭這個丫頭,她堪稱一顆不定時炸彈,可是很奇怪,他越瞧這個丫頭越歡喜……不對,不奇怪,不但他越看這個丫頭越順眼,老爺子也是,甚至連大少爺也無法幸免的被她吸引!雖然大少爺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可是他感覺得出來,大少爺對這個丫頭的態度不太一樣。
「如果我可以多知道一點大少爺的事情,我就不會老是踩到地雷,管家伯伯就不用老是跟我生氣,這樣不是比較好嗎?」
「歪理!」
可是,良管家卻放下手上的剪刀,漫步到大樹下,似乎打算滿足她的好奇心,她趕緊跟過去,兩個人就地坐下。
「你想知道什麼?」
「最好是所有的事情。」
良管家瞪了一眼。她以為她是獅子嗎?「丫頭,人不可以太貪心了。」
「我只是認為知道得越詳細越好,這樣才可以確保安全……好啦好啦,您別再瞪我了,至少讓我知道他和老爺子水火不容的原因。」
「大少爺和老爺子之間的問題是長期累積而成,不過關鍵原因是發生在大少爺大四那年,大少爺交了一個女朋友,她是個孤兒,老爺子擔心對方是貪圖黎家的財富,再加上大少爺小時候就訂下一門婚約,于是老爺子暗地找上她,如果她願意離開大少爺,他就給她一千萬。剛開始,她拒絕老爺子的提議,可是一個禮拜後,她主動找上老爺子,接受老爺子提出來的交易。」
「這麼巧!」他們兩個竟然同病相憐,終身大事早早就被出售了。「什麼這麼巧?」
「沒事。雖然老爺子太勢利眼了,可是對方收了老爺子的錢也是事實,大少爺總不能把女朋友跑掉的責任推給老爺子啊。」
「問題不在這里,大少爺不相信那個女人為了一千萬離開他,他堅持找她問清楚真相,一個月後,人找到了,真相也大白了,可是卻留下難以復原的傷口,他和老爺子的關系從此降到冰點。」
「大少爺是得了胡涂病嗎?為了金錢出賣感情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留戀,老爺子可是他最親的親人欽。」她的口氣是不是很酸?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他為了那種女人如此傷心難過,她的心就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