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沒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告訴她答案了。
既然這間閱讀室是屬于海晴小姐,她不想窺探了,除非他願意跟她分享,否則就讓他柏油那一塊最深刻的角落吧。因為失去許許多多過去的記憶,她更深刻的感受到,不管是痛苦的還是快樂的記憶,都是屬于自己的一部分,別人不應該剝奪。
當然,如果問她自己,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那怎麼可能,面對那位海晴小姐,她當然會心痛,可是那種心痛又充滿憐憫,畢竟,比起死去的她,自己才是真正幸福的人,即使必須承受些許的殘缺,她還是要開開心心的包容人生的波濤和起伏。
「小姐,現在你想改變主意也來不及了,姑爺出來了。」
連忙坐起身,她看到韓焰走下門廊前面的台階,立刻跳了起來,她眼巴巴的跑了過去。「你忙完了嗎?」
點了點頭,他溫柔的整理她紊亂的頭發,叫她去洗個澡,換件干淨的衣服,他要帶她出去用餐,這下子她變成白痴了,傻乎乎的瞪著他,好像他剛剛宣布的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因為他不曾帶她出去外面的餐廳吃過飯。
見到她的反映,他頓覺心疼不已,他對她的態度真的很糟糕,不過剛剛在閱讀室時,他下了一個決定,從現在開始他要學習為她展開新人生。這算是他們第一次的正式約會,連小鮑主這個小電燈泡都得乖乖留在家里不準跟。
他們享用一頓精致美味的法式料理,她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一樣興奮的東張西望,每一樣東西在她嚴重都很新奇,他取笑她是《紅樓夢》里的劉姥姥,叫人瞧見了,還以為她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由兀全不像是醫生世家的千金小姐。
沒錯,知道她生病之後,她不曾來過這種地方,因為父母為了保護她,這種人多容易傳染病毒的公共場所根本不允許她踏進來一步。
用過午餐,他隨後帶著她來到河濱公園,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才是他帶她出來最主要的目的。
「雲之,我想告訴你一個故事。」
「你……你說,我會很認真听。」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原本隨意的坐姿變得又直又挺,她已經感覺到那個即將呈現宴請的故事,就是他和海晴小姐的故事,也是她早就渴望傾听的故事。
「我的秘書因為突然摔傷腳,沒辦法陪我出席一場外國朋友的私人宴會,我因此認識她的學妹王海晴……」故事就是這樣子開始,從他們相遇,他一見鐘情的迷戀她,瘋狂的對她展開追逐,她終于被他打動的跟他相愛,她是他的情婦,趨勢他最愛的人,可是最後,他們卻在爺爺的介入下導致分離,他們愛得刻骨銘心,卻也痛得刻骨銘心,老天爺很殘忍,既然教他們相遇,又為何教他們天人永隔?
如果問他,一開始就知道要面臨這樣的悲劇,他還要愛她嗎?是的,愛上她,他無怨無悔,即使他因此必須承受刺骨的痛楚,他還是認為這是生命當中最美、最值得珍藏的故事。
她的淚水隨著他的故事越飄越凶,緊咬著下唇,她不讓自己哭泣的聲音打斷他的故事,因為她終于認清楚一件事情,這是她今生今世都沒辦法介入的故事,他們的痴戀情狂連她都戚動了,她怎麼可能望向當他們的「第三者」?
「你在哭什麼?」他用手指輕柔的幫她擦掉眼淚,剛剛結婚的時候,他曾經懷疑她是那種從來沒哭過的人,最近才發現,她是個愛哭鬼,其實她的淚腺很發達,她可以因為書里面的一句話就哭得稀里嘩啦,問她干嘛哭的那麼傷心,她會回答,因為她很感動她很想哭。捍了摟,她真的很自責。「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的關系,你們也不會分開。」
「這不是你的錯,命運的安排往往不是我們自己可以控制的,雖然我沒辦法豁達的接受海晴走出我的生命,但是對我而言,你的出現絕非錯誤。」他相信海晴不會把生命的結果怪罪到任何人身上,沒有一個人必須為他人的生死負起責任。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當初他不是畏于對婚姻許下承諾,或者,如果當初海晴選擇留在他身邊一起面對重重難關,他們的故事也許不會以那種方式收場。
「你真的不會討厭我?」
他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真是個傻瓜,如果討厭你,我就沒有辦法容忍自己踫你了,基本上,我是個很潔癖,很龜毛的男人。」
聞言,她心花怒放的笑了,她立刻撲過去抱著他又親又舌忝,說真的,她比小鮑主更像小狽,難怪她可以跟小鮑主湊在一塊。
她調皮的在他耳邊說︰「如果我們現在在家里,我一定會把你壓在地上。」
「你這個女人真是糟糕,這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他故作傷腦筋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其實他並不在意他們變成人家竊竊私語的目標。這是她跟海晴最不一樣的地方,海晴關心旁人的目光,她的眼中只有他,海晴對他的愛有著身份和背景上的壓抑,她對他的愛是不顧一切的往前沖。
吐了吐舌頭,夏雲之對四周好奇的目光回以燦爛的笑容,她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很幸福很幸福。
「走吧,我們接下來要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帶著她來到目的地——家中那間上鎖的閱讀室。
嚇了一跳,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帶她來這里,他說,他再也不想對她隱瞞任何事情了,他要她仔細看看牆上那些涂鴉。
她看到第一張就無法動彈了,這一次她受到的驚嚇更大。我的天啊!難怪他會一口咬定她進來過這個地方,她們兩個竟然用了一模一樣的記號,連牽牛花展現出來的姿態都相同……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第一眼看到你的畫,我跟你現在一樣震驚,如果你不是見過海晴的涂鴉,你怎麼可能留下相同的記號?我真的沒想到,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巧合,因此跟你發了一頓大脾氣,你不會怪我吧?」
她搖搖頭。當然不會,如果是她,她的反應大概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如果仔細品味她們的兩個的作品,就不難發現海晴小姐畫畫的風格跟她完全不一樣,有種孤寂、冷漠的味道。
「我想,這是因為海晴是個孤兒的關系吧。」
她真的是令他驚訝,這些涂鴉他看了無數遍,可是,他從來沒有這麼精確領悟到海晴從畫中透露出來的迅息。比起他,她似乎更了解海晴。
胸口頓覺一緊,她就像打開的水龍頭,嘩啦嘩啦的就哭出來了。
見狀,他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麼又哭了?」
她搖頭道︰「不知道,就是想哭,然後就哭出來了。」
「我發現你是個愛哭鬼。」他又陷入回憶了。他對海晴也曾經說過相同的話,不過,他已經慢慢適應她們的相似了,不會像以前那麼慌亂,受到打擊。
「有什麼關系,反正眼淚又不用錢,你就讓我好好的大哭一場。」他聞言失聲一笑。她的反應總是教他嘖嘖稱奇。算了,應該言歸正傳了,他帶她進入這里有個更重要的目的。「我不想騙你,海晴會永遠活在我的心里,我會一輩子思念她。」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只要可以待在你身邊就很滿足了,當然,如果你的心里有個小小的角落可以給我,那更好。」她還是誠實一點,不要表現得太過大方,要不然,他真的會以為她一點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