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們不擔心我連拜堂的力氣都沒有嗎?」
「我會在一旁伺候大少爺。」
唇角掠過一抹冷笑,他語帶諷刺的說︰「總而言之,這事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是嗎?」
「大少爺什麼都別想,把身子養好比什麼都重要。」
「哪家姑娘願意嫁給我?」
「大少爺忘了嗎?大夫人在您小時候就訂下這門親事,這位姑娘是杭州王家的小姐,听說是位才貌雙全的姑娘。」
「是嗎?我還以為是我娘從哪個窮人家買來的姑娘,好人家的姑娘怎麼願意嫁給我呢?」略微一頓,他像在自言自語的接著道︰「這位姑娘肯定不知道自個兒要嫁給什麼樣的人。」
「這事小的就不得而知。」
「不過,她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這事想必由不得她吧。」崔家財大氣粗,恐怕只有官宦權貴才有膽量對抗。
「大少爺別胡思亂想,等王家小姐嫁過來以後,大少爺好好疼愛她。」
幾個輕咳,他疲倦的說︰「我累了,我想歇會兒。」
「是。」張山連忙上前扶他。
「不必了。」推開張山,他步伐緩緩卻堅定的走回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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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就是大喜的日子,在王嫣紅的安排下,再加上翠花的掩護,裕兒被送上了花轎,然後在熱鬧的嗩吶聲中風風光光的嫁到了揚州崔家。
棒著紅色蓋頭,裕兒忐忑不安的等著新郎倌拿起喜秤掀蓋頭,可是等了許久,就是不見對方采取行動,不過,她清楚的感覺到他就在幾步之距的前方。
「咳!」崔浚疲憊的坐在椅子上,雖然他沒有親自前往杭州迎親,可是折騰了一天下來,他已經虛弱得有如風中殘燭。
听見他咳嗽的聲音,她擔心的想掀了蓋頭過去瞧瞧,不過她還是忍了下來。
握住喜秤,他勉強撐起身子來到床沿,他總要掀了新娘的蓋頭才能躺下來。
終于,蓋頭掀了,他還來不及看一眼羞答答的新娘,一陣猛烈的咳嗽聲便從他嘴里溢出,他手中的喜秤無力的掉落在地。
忘了羞怯,她忙不迭的扶住他,「夫君!」
身子輕顫,他聞到一股淡淡的藥草香,這是從他娘子身上傳來的味道,他不禁抬頭一瞧,兩人四目相對,那雙清澈深邃的眸子教他的心房不由得震蕩了一下。
「我給夫君倒杯水。」她憂心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
推開她的手,他往後背靠著床柱,趁機收拾自己一時失神的思緒,「沒事,這是老毛病了。」
「我瞧夫君累了,夫君還是早點安歇。」
「我這種破身子,折騰了一天下來怎能不累呢?」眉一挑,他冷颼颼的接著一問︰「妳早知道我是個只剩下半條命的人?」
這教她如何回答?說「是」,她像在詛咒他,說「不是」,也不是這麼回事。
「妳不想嫁給我是嗎?」
她是不想嫁給他,因為她不是王家的千金。
見她不發一語,他知道她是默認了,可是也不知道怎麼了,胸口莫名的燃起一把怒火,「為何不回答我?」
半晌,她輕柔的反過來一問︰「夫君總是如此咄咄逼人嗎?」
微微一怔,他怎麼會如此失常呢?
「從夫君的氣勢來看,妾身相信夫君會長命百歲。」
唇角勾起一笑,他像是贊美她,又像是在諷刺她,「原來,妳的嘴巴也挺機靈的嘛!」
「我只是說了該說的話。」經過那麼多磨難,她早就學會壓抑自個兒的喜怒哀樂,可是今兒個為何管不住自己呢?
「很好,我可不想娶個唯唯諾諾、什麼話也不敢說的女子為妻。」
「往後妾身有話直言,若是因此令夫君不悅,夫君可別跟我嘔氣。」
「我瞧妳膽子大得很,妳會擔心我嘔氣嗎?」
「我們是夫妻,夫君老擺著一張臉,妾身怎麼會好過呢?」
「不好過也得過,我是個天天離不開湯藥的人,我的脾氣向來不好。」
她明白他的心情,拖著一個要死不活的身子,這種滋味絕對不好受,可是,這會兒他倒像是在向她下戰帖,擺明告訴她,他就是想跟她過不去。
「我想再跟妳說幾句話,可惜我真的乏了,妳請張山進來伺候我更衣。」除了張山,他不曾跟人家說那麼多話,而且還情緒如此激動,今兒個他真的太失常了。
「我來伺候夫君。」
「我要張山伺候我。」他別扭的瞪著她。
「我是夫君的娘子,我理當伺候夫君。」
「妳想……」他急促的咳嗽了起來。
嚇了一跳,她慌張的伸手輕拍他的後背,「夫君別激動。」
粗魯的推開她,他干脆直接穿著吉服倒在床上,胡亂的拉起被子蒙住頭睡覺。
一時之間,她只能楞楞地站在原地,這位崔家大公子也未免太孩子氣了,不過想想,她自個兒也不對,她干麼不順服他?他身子骨不好,她更應該遷就他,怎麼反而因為他隨便幾句話,過去在濟南那個不服輸的梅裕兒就冒了出來?
甩了甩頭,今兒個她是一時亂了思緒,往後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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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因為醒來就見不到崔浚,裕兒只好在翠花的陪同下單獨前去向公婆請安,他們見到她一個人似乎一點也不奇怪,只是送了一份昂貴的見面禮,囑咐她盡快為崔家添後。
回到崔浚所住的梅苑,她還是見不到他的身影,問了梅苑的丫頭們,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會去哪里?他是不是還在跟她嘔氣,因此躲著她?
她何苦為他擔心?既然他不想見到她,她就稱他的心如他的意,況且,他是這兒的主人,若是出了事,府里早就鬧翻天了,怎麼可能如此平靜?
崔府那麼大,她恐怕要花不少工夫才能熟悉這里,她不妨趁這個時候四處轉轉瞧瞧,不過,當她忙著尋找崔浚的時候,翠花已經溜得不見人影了,她大概忙著跟這里的人打關系,萬一回來了見不著她,肯定要嘮叨個幾句。
雖然她此時的身份是翠花的主子,可是她終究是個冒牌貨,翠花還是沒法子改變她們原來的相處模式,不過當著外人的面,她倒也懂得分寸。
回到房里,她坐下來喝了一杯茶,想想,又覺得很不安,不管如何,崔浚是她的夫君,她不可能對他不聞不問。
起身再度走出房間,她正好看到張山,徘徊在嘴邊的話不知不覺就月兌口而出,「張山,少爺呢?」
「若不在房里,大少爺就是待在書齋,少女乃女乃有事嗎?」
「沒事,書齋在哪里?」
略微一頓,張山婉轉的道︰「大少爺待在書齋的時候,不喜歡人家打擾。」
「我不會打擾他,我會靜靜的待在一旁。」
「除了獲準打掃的丫頭和我,大少爺不許任何人踏進書齋一步。」
「他身子骨不好,我理當時時刻刻守在身旁伺候。」
踟躕了一下,張山決定給她提個醒,「不瞞少夫人,大少爺的性子比較別扭,不喜歡人家一直跟在身邊,他就老嫌我太嘮叨了,少夫人對大少爺可別心急。」
經過昨夜的接觸,她已經很清楚他有多麼別扭多麼難纏。
「他都在書齋忙些什麼?」她不妨利用這個機會多了解他。
「看書畫畫,少夫人用不著擔心大少爺,累了他就會回房歇著。」不過,張山卻忘了說,崔浚有時候會在書齋待上一天一夜,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畫畫,當手握著畫筆,他就會忘了自個兒是個要死不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