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時辰之前,他不是還好好的嗎?不過,雖然心里有疑惑,尹璇舞還是盡責的道︰「大少爺,舞兒為你準備一桶藥澡好嗎?浸泡過藥澡之後,你全身就會舒服多了。」
「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揮了揮手,北原徹指著自個兒的後背,「你過來幫我揉揉捏捏,我就會舒服多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主意不懷好意,況且眼前的景色令人心兒慌慌,尹璇舞不禁躊躇了起來。
「舞兒,你怎麼還不過來?」
終于,她還是走上前,誰叫她是個丫頭。
緩緩地吐了口氣,平穩紊亂的氣息,她在床沿坐下,專業的當自個兒是在伺候病人,施展她一把罩的抓龍功夫。
原本是想借此機會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測試一下她的真心誠意,可是當那令人陶醉的感覺竄過四肢百骸,舒緩他體內的焦躁,他已經忘了原本的用意,嘴里頻頻低喃︰「舒服……真舒服……」
他舒服,她卻不好過,也不知道怎麼了,她就是沒法子當他是個病人,隨著他的氣息,他的每一個起伏都令她感到迷惑。
「舞兒,你再往下一點。」
順著他的指示,她別扭地再往下按摩。
「對對對,就是那兒,真是太舒服了!」他好滿足的發出嘆息。
瞧他那副沉醉不已的模樣,她不覺莞爾一笑,其實他孩子氣的時候還真可愛。
「舞兒,你真是一塊寶。」
不明他突如其來的言辭有何意義,她選擇默不作聲。
「我要把你一輩子都留在身邊。」
頓了一下,她又繼續抓龍,預期帶著那麼一絲絲冷漠無情,「大少爺,舞兒沒打算一輩子在北原山莊當丫頭。」
這一回輪到北原徹不發一語,真行,她就是有法子叫他笑不出來。
「等大少爺身子好一點,舞兒就想離開這里回家。」
翻身坐了起來,他狀似大惑不解的虛心請教,「你難道忘了進北原山莊的奴才們都要簽下賣身契嗎?」
「舞兒雖然進北原山莊當丫頭,可沒簽下賣身契。」
「你確定?」
「不可能!」
「何以說不可能?」
「舞兒的爹爹不會這麼做。」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搶著賣到這兒當一輩子的奴才?」北原山莊沒有不把奴才當人看的主子,更沒有仗勢欺人的惡奴才,薪餉好,衣食也好,試問,這麼好的棲息之處上哪兒找?
「舞兒不想。」
「你不想,不表示你爹爹也不這麼想。」
陷入沉思,尹璇舞想起爹爹告訴她的話,如果爹爹深信她在北原山莊比在家里來得好過,將她的一輩子賣給北原山莊,這是很有可能。
「一輩子跟著我有什麼不好?」
「舞兒希望有一天可以懸壺濟世。」
對你而言,懸壺濟世比我來得重要嗎?俊臉微微扭曲,北原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沒價值。
「舞兒從小就想繼承爹爹的衣缽。」雖然沒點頭,她已經明確表示自己的意思,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當然比不上懸壺濟世。
按捺住那股咬牙切齒的沖動,他帶著不屑的口吻道︰「你爹難道沒教導你,女兒家惟一的成就就是找個好婆家,生一窩的女圭女圭,將他們一個個拉拔長大成人。」
「舞兒不想如此愚昧地終此一生。」
「可惜啊可惜!」
「大少爺何來的可惜?」
嘲弄的一笑,他壞心眼的說︰「你說不定連愚昧的終此一生都沒機會,你爹既已將你賣到這兒當丫頭,今生今世,你的命運已成定數,由不得你。」
無話可說,因為他陳述的是事實,她的命運已定。
「你若能夠把我伺候得好,我出外經商,你就可以跟我到處見識,不會像一般的丫頭一樣,鎖在這個小小的天地里。」
她知道這是很大的恩賜,她甚至可以借這樣的機會,將自個兒的夢想化為行動,可是想到一輩子當他的丫頭,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沉重起來,她現在已經是戰戰兢兢,往後她該如何過日子?
「這兒沒你的事,你可以回房歇著了,還有出去的時候告訴阿莫一聲,我想淨身。」北原徹隨即甩了甩手,再度躺下來。
埃了福身,尹璇舞帶著紊亂的心思退出寢房。
「我要定你了,你還以為自個兒逃得了嗎?」熾熱與殘酷的光芒在他眼中交織閃爍,她的命運是決定在他手中,她沒有「接受」或「否決」的選擇,他之所以還讓她閃躲,那是不想引起她的警覺,嚇跑她。
第四章
嫉妒?這實在是太可笑了,他北原徹根本不懂這兩個字,即使看到心愛的女子嫁給別人,他也只是心酸難過,不曾像此刻這般五味雜陳……那本醫書實在礙眼,這麼無趣的東西,她難道不會想擱下它,抬頭瞧他一眼嗎!
「舞兒!」北原徹終于忍無可忍。
半晌,尹璇舞後知後覺的抬起螓首望著他,「大少爺在叫舞兒嗎?」
「這兒除了你,我還能叫誰?」雖然商行時時有人進進出出,可是這小小的書齋是他的禁地,倒不是不準其他人踏進這兒一步,而是非到緊要關頭不能驚動他,否則他又何必請個管事全權處理商行的事務?她是惟一擁有特權待在這兒,守在他身邊的人,就連阿莫都必須留在外頭。
「大少爺有何吩咐?」
「過來幫我捶背。」
「是。」
見她應答得如此干脆,北原徹的心情總算好一點,尤其當她柔中帶勁的手在他背上「模來模去」,他更是快活得不得了。
「舞兒,我真的好幸福。」
「舞兒知道。」
「你知道原因何在?」
「若能像大少爺一樣生活無憂無慮,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個兒很幸福。」
「原來你這麼容易就滿足了。」
「舞兒說錯了嗎?」
側過身,他勾住她的腰往懷里一帶,她立刻跌坐在他腿上。
驚呼的一叫,尹璇舞掙扎著想要擺月兌他的牽制,「大少爺,你干什麼?你快點放開舞兒!」
「理由呢?」
「這兒是商行。」
挑了挑眉,他興致高昂的問︰「若是在我房里,我就可以任意抱著你嗎?!」
「不是……」
「既然不是,這個理由就不足以成立。」馬上換了一張臭臉,北原徹擺出一副沒什麼好理由就沒得商量的姿態。
「大少爺,若是叫人瞧見,那就不好了。」
「怎麼個?」手指卷起她的青絲,他漫不經心地把玩。
「這有損大少爺的清譽。」
「你擔心的是自個兒的清譽吧!」
「是,舞兒確實有所顧慮,舞兒不願意背負莫須有的罪名,更不想成為誘騙大少爺的狐狸精,這同時也是為了大少爺的聲名著想,大少爺難道想落個放蕩無知的惡名嗎?」
偏著頭,他好痴迷地凝視那張令他驚艷的容顏,「狐狸精?你當仁不讓!」
「舞兒認為此事嚴重,大少爺切莫等閑視之。」
「在你眼里,我好象很在乎自個兒的聲名?」
「不是大少爺在乎,而是對奴才們來說,大少爺就是尊貴無比,如天神一般高不可攀,可大少爺卻是這般的溫和親切,不該受到任何詆毀,試問,大少爺怎能不關心自己的聲名?」
「說得好極了!」北原徹吊兒郎當地吹了一聲口哨,語帶挑釁地接著道︰「我還真是好奇得不得了,他們若發現其實我並非如此完美無缺,不知作何感想?」
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她感覺到他有意摧毀自己長期以來建立的表象,換言之,他將是一匹月兌韁的野馬,不再受禮教束縛,而她的麻煩也隨之而至。
「大少爺想干什麼?」她忍不住心急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