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這麼有心,不過你別忙了,我這會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似乎算準他不會就此罷休,北原徹隨即伸手擋住他接下來的話,「夠了,像你這種不解風情的木頭,說什麼都是白說,你根本不懂。」
「大少爺教訓的是,我不說就是了。」不可否認,說起風花雪月,他的確不如大少爺,只是,他看得比大少爺還清楚。
耳根子可以清淨了,全身的力氣卻像是用盡似的,北原徹又回復原來的狀態,悲情萬千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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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北原徹忙著唉聲嘆氣時,城中的馬媒婆受邀來到北原山莊。
「馬媒婆,請用茶。」
「莊主甭客氣了!」眼看白花花的銀子正在向她招手,馬媒婆哪還有耐性兜圈子,「今兒個莊主派人把我馬媒婆請來,是不是為了大少爺的親事?」
「馬媒婆果然快人快語,老夫正是為了這事在發愁,他都二十有四了,再不幫他挑房媳婦,老夫想含飴弄孫,恐怕還得再等上十載。」撇開女兒,他還有兩個兒子,可是個個爭相以大哥「馬首是瞻」,老大都不成親了,他們當然不會搶著娶妻生子,而且一個十六,一個十五,這會兒成天只想著玩,莊里的活兒惟一能幫忙的,就是代他收地租佃租。
「莊主,您找對人了,我馬媒婆可是月老的民間弟子,牽過的姻緣難以計數,這事包在我身上準沒錯!」雖然眼前這筆「生意」已經十拿九穩,馬媒婆還是不忘吹捧自己。
喝了一口茶,北原莊主語帶無奈地說︰「馬媒婆,老夫實不相瞞,小犬至今對李施施姑娘依然念念不忘,鎮日無精打采,所以他的媳婦兒,老夫也不求門當戶對、大家閨秀,只要是個能攝人心魂的狐狸精就成了。」
「這事好辦。」馬媒婆這下子笑得更開心了,少了現實的考量,這個媒人禮肯定是跑不掉了。
「還有,他有個小小的嗜好,喜歡美人為他槌背抓龍,馬媒婆若能幫他找個手巧的媳婦兒,這門親事就更圓滿了。」
「手巧?」馬媒婆轉而陷入沉思,腦袋瓜里先迅速地把城中那些黃花閨女的容貌挑選餅,再想想哪一位符合要求。
「這事有勞馬媒婆費心了。」
餅了片刻,馬媒婆笑開了嘴,顯然找到合適的人選,「不難不難,我眼下就有一個莊主一定滿意的媳婦兒。」
「誰家的姑娘?」
「城中‘尹氏醫館’尹大夫的女兒。」
「關于尹大夫,老夫略有耳聞,他是個仁心仁術的好大夫,不過,听說他有個比母老虎還凶悍的妻子,不知可有這事?」常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他要的是「狐狸精」,可不是「母老虎」。
莊主有所不知,這位尹夫人其實是尹姑娘的後娘,她的親娘早在她十歲那年就仙逝了,尹姑娘長得像她親娘,美艷動人,聰明伶俐。
「哦?」
「尹姑娘還是尹大夫的好幫手,尹大夫因而遲遲舍不得將她嫁人,否則尹姑娘哪還能留到現在?莊主若不信我馬媒婆,可以托人打听。」
「老夫當然信得過你馬媒婆,否則豈會派人特地把你請來,不過你也清楚,犬子至今還記掛著李施施姑娘,若是叫他知道這門親事,他肯定不從。」
「莊主的意思是——」
「老夫不得不先委屈一下尹姑娘,請她以丫頭的身份住進北原山莊,待在犬子身邊伺候,時機成熟了,再讓他們拜堂成親。」
「這……」
「其實老夫有此安排,無非是借此增進他們的感情,尹姑娘能夠有充裕的時間收服犬子的心,這會太為難她嗎?」
「不為難不為難,莊主的安排最好不過了,尹姑娘能夠嫁給大少爺,這已是她莫大的福分,她絕不會計較。」
「你請他們放心,老夫絕不讓尹姑娘在北原山莊受到一丁點的委屈,還有,你告訴他們,聘禮全按他們的意思。」
「是是是,明兒個一早我就上醫館說去。」
「馬媒婆,這事若成得了,老夫一定大大地酬謝你。」
「我在這兒先謝謝莊主,您放心交給我,我會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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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之前,一家子的衣服就得洗好晾曬,這對尹璇舞而言倒也不難,畢竟尹家人口簡單,就是天天洗衣裳,也不費事,只是,這不過是一天的開始而已,接下來得做早膳、挑水、打掃,醫館的門一開,她要幫忙抓藥,當然這期間還有數不清的雜事,可謂是從早忙到晚,連偷偷喘口氣都不易。
今兒個她起得特別早,因為今天是她娘的忌日,心情特別感傷,一夜難以成眠,娘臨終之前,把爹爹托付給她,可是父女相依為命不到半載,爹爹就把後娘給娶進門,這個家從此落入後娘手上,而後娘也夠爭氣,不到一年就生下弟弟,說起話來更是耀武揚威,她這個亡妻生的女兒當然不會有好日子過,誰叫她跟娘親長得如此相似,見了實在礙眼。
輕聲一嘆,尹璇舞伸手準備推開房門,想先進房歇會兒,一只肥油油的手伸了過來,胖嘟嘟的手指捏住她的耳朵,狠勁地一轉。
「死丫頭,一大清早就給老娘跑得不見人影,你上哪兒去了?」尹夫人——人稱花姑,她那張臉涂得跟唱戲的一樣熱鬧,就怕輸給尹璇舞天生嬌艷的容顏,不過沒人告訴她,她這不過是東施效顰,她可是出了名的惡婆娘,當然不會有人自找罪受惹上她。
「姨娘不是說天亮之前得把衣服洗好嗎?」雖然臉上沒有一絲絲的不悅,尹璇舞的口氣卻冷冷淡淡。
「哎唷!」松手之前,花姑不忘用力扯了一下,她大驚小敝的尖喊也不怕擾人清夢,「怎麼今天這麼勤快?天都還沒亮呢!」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原來是一個死人的日子啊!」說到丈夫的「前妻」,花姑就一肚子火,她不是吃死人的醋,而是嫉妒那張比牡丹還艷麗的嬌顏。
「姨娘找我有事?」
「你馬上給我進膳房,今兒個我要回娘家,我娘喜歡你做的藕粉桂花糖糕。」
「爹答應我做完早膳後,可以去看我娘。」
「死人有什麼好看?」
「不管死了還是活著,我娘終究是我娘,這是不會改變的。」
「你這個死丫頭,竟敢頂嘴!」花姑憤怒地一把扯住她的頭發。
一股尖銳的痛楚從頭皮傳來,尹璇舞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趕緊咬住下唇,防止自己懦弱的求饒。
「看個死人有何屁用?難不成她可以從地府跑來這兒幫你干活嗎?」緊咬著牙關,尹璇舞一句話也不吭,她早學會一個道理,越不理這個女人,她所受的傷害就越小。
「你給我听清楚,如果不是看你還有這麼點可用之處,你以為我會養你嗎?」花姑嗤之以鼻地朝一旁吐了口口水。
頭皮發麻,尹璇舞已經痛得淚水沖到眼眶邊打轉,她快支撐不住了。
「娘……娘……」尹景陽天真的童聲漸行漸近地傳過來。
匆忙地放開尹璇舞,花姑喜歡在兒子的面前扮演「慈母」的角色。
尹璇舞虛弱地靠在門上,顫抖地穩住已經發軟的雙腳。
「你最好乖乖地給我進膳房做糕點,否則我叫你吃不完兜著走。」低聲交代了一句,花姑笑盈盈地轉身上前拉住橫沖直撞地向他們跑來的尹景陽,「兒子,天剛亮而已,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爹答應我,今天可以跟著姐姐學抓藥。」尹景陽興奮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