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彩兒等你等到兩腿都發軟了,哪還想得了那麼多?」一張小嘴噘得好高,她好無辜哦!
「兩腿發軟?你是站著嗎?」沐言好笑的想翻白眼。
「彩兒一直守在門邊,不敢亂跑。」彩兒好神氣的說,她真的很听小姐的話,小姐要她待在房里等,她連門檻都不敢跨過去。
「你,一直站在門邊?」沐言不敢置信的提高嗓門,她知道彩兒不太聰明,傻得糊涂,傻得可愛,傻得叫人好氣又好笑,可也不至于無藥可救啊!
「彩兒很擔心小姐,不守在門邊,心里頭不安。」她做錯了嗎?
「你不會拿張椅子到門邊坐嗎?」這一次沐言終于忍不住翻白眼,真正叫人擔心的應該是她吧!
「彩兒……沒想那麼多。」像個苦哈哈的小媳婦,彩兒好無助的扭絞著手。
「你……罷了罷了!」看著她那張可憐兮兮的臉,沐言無力的揮了揮手,當初就是因為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對她起了憐憫之心,才會把她留在身邊當丫環,否則她這個人粗魯慣了,哪用得著丫環伺候!
「小姐用過晚膳了嗎?」
搖了搖頭,沐言悶聲道︰「你以為采紅閣的酒菜我敢吃嗎?」萬一被下了藥,她女扮男裝一事豈不是叫人給拆穿?「那彩兒去幫小姐弄點吃的來。」
「先別急!」像只小狽一樣,對著自己左聞右聞,她皺了皺鼻子,「我全身上下都是嗆死人的胭脂味,我想先淨身,你叫人幫我燒桶熱水。」
「是,小姐。」
半個時辰後,沐言已經泡在足以塞進三個人的大澡盆里,澡盆里頭灑滿了彩兒特地采來的花瓣,淡淡的花香隨著氤氳的熱氣飄散在空氣中,為一室的春色添上撩人的風情。
「真舒服!」背抵著盆沿,玉腿高高的抬起,沐言嬌媚的橫躺在澡盆里,讓彩兒用絲絹幫她擦拭手腳。
「小姐,那個采紅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彩兒好奇的一問。
「你想,男人尋花問柳的地方還能怎樣?不就是一大堆的姑娘,個個涂得像唱戲的一樣。」
「那兒的姑娘是不是都很美?」
「美?」嗤之以鼻的一笑,沐言調皮的將整個人浸入水中。那些姑娘如果稱得上美,她們唐家三姐妹豈不是仙女下凡?
見狀,彩兒慌張的喊道︰「小姐,你不要玩,小心溺死。」
嘩啦一聲,沐言突然從水中冒了出來,水花四濺,弄濕了彩兒身上的衣裳,惹得彩兒驚聲尖叫。她咯咯的笑道︰「溺死?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娃兒嗎?」
「小姐!」彩兒好淒慘的嘟起了小嘴。
沐言雙手交叉置在澡盆上,下巴往上一擱,一臉色迷迷的對著彩兒眨眼楮,「既然衣服都濕了,我看你把衣服月兌了,進來玩玩吧!」
「不……彩兒不想玩。」雖然知道沐言是在捉弄她,彩兒還是驚慌的往後一退,因為誰都算不準小姐會不會突然玩上癮,直接把她拖下水,小姐就是這樣子,興致一來,什麼事都敢做。
「都是女娃兒,你怕什麼?」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還是那副垂涎的色相,好似意圖染指黃花大閨女的采花賊。
「小姐,你別再鬧了,水冷了,可是會著涼。」彩兒一臉哀求的道。
「你真無趣!」賞了彩兒一個白眼,沐言再度躺回澡盆里,雙眼懶洋洋的一閉,一個人影跳進她的腦海,他一臉戲謔的對著她笑,叫人又羞又惱……安心的折回澡盆邊,彩兒忍不住嘀咕道︰「小姐,以後你可別再上采紅閣,那種地方太危險了,萬一不小心叫人家發現你是唐家三姑娘,你的清白就毀了。」
討厭!她怎麼想到他?他可是她的死對頭,她還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出丑,若是叫他發現她是唐沐言,豈不是笑破他的肚皮?他們最好永遠不見,各憑本事,各做各的生意……「小姐,你有沒有听到彩兒說的話?」
倏然睜開眼楮,沐言煩躁的甩著頭,說好了不想,他怎麼老在她的眼前轉來轉去?尤其是他那該死的笑容,充滿了嘲弄,一再提醒她干了什麼蠢事,真是可惡透了!
嚇了一跳,彩兒慌張的一問︰「小姐,你怎麼了?」
站起身來,沐言心不在焉的道︰「彩兒,我累了,想休息了。」
「喔!」彩兒轉身取來單衣,沐言隨即跨出澡盆,讓彩兒為她著衣,就在這時,屋頂上傳來一陣驚動的聲音。
怔了一下,沐言接過彩兒手邊的工作,把單衣系好,然後快步往外頭走去。
「小姐,你上哪兒去?」彩兒緊張的想跟上去,可是走得太急了,一個重心不穩,跌了個五體投地,痛得她哀聲連連。
彼不得彩兒,沐言迅速打開房門,一只貓兒從屋檐上滾了下來,因為一時不察,她失聲一叫。
喵……貓兒叫個不停,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摔疼了。
「小姐,發生什麼事?」從地上爬了起來,彩兒跌跌撞撞來到她身後,越過她的肩膀往外頭一瞧,只見夜風吹動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什麼也沒有。
順了口氣,沐言好笑的道︰「沒事,一只調皮的小花貓從屋檐上摔下來。」
其實,她若肯抬頭往屋瓦上瞧個仔細,她會發現小花貓不過是代罪羔羊,真正的罪魁禍首正躲在上頭,此人正是風繼業。
「在哪兒?我怎麼沒瞧見?」
「跑掉了。」
一陣涼風吹來,彩兒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哆嗦,她拉著沐言道︰「小姐,我們趕快進去吧!外頭風大,你這樣子很容易著涼。」
「嗯。」沐言轉身退回房里,彩兒隨後將房門關上。
當一切恢復寧靜,風繼業才緩緩的放松緊繃的神經,翻過身,轉趴臥為仰躺,一臉沉思的望著滿天星斗。
真美!走遍大江南北,見過的佳麗無數,卻不曾有人像她一樣,叫他目不轉楮——膚如凝脂,嬌媚撩人,靈活生動,變化萬千,如此佳人試問誰能不動心?可為何她是唐沐言?
有關唐沐言的傳言,杭州城處處可聞,伶牙俐齒、聰明過人,他一直當她是個競爭對手,也一直希望她是個男子,如此方能避免勝之不武的閑言,卻沒有人告訴他,她有如出水芙蓉,賽過貂蟬。
既然知道繡帕的主人是誰,他也該走了,可是……雖然君子不該做出這種雞鳴狗盜之事,不過已經來了,又豈能辜負這良辰美景?
坐起身,風繼業輕輕的掀開一塊瓦片,再一次窺視房內的一舉一動。
***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放下手邊的書卷,風繼業慢慢的踱到窗邊,他是怎麼了?這幾天老像失了魂一樣,做什麼事都無心,就連上采紅閣听蓮花姑娘唱歌,都覺得意興闌珊。蓮花姑娘的歌聲如黃鶯出谷,絲絲扣人,一向是他解悶的好良方。
這是因為她嗎?自從親眼目睹了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什麼都亂了,而且一听見有人談論她,總忍不住豎耳傾听,他想見她,想知道有關她的每一件事。
不可否認,他佩服她的膽量,尋常姑娘家絕不敢像她一樣女扮男裝逛妓院;他欣賞她的才干,他知道很多商家對她的女兒身頗有微詞,一些不服氣的布坊經營者更是故意中傷她跟繡坊的管事有曖昧,可是諸多的不公平並沒有打倒她,她甚至把唐氏繡坊經營得很好,然而,她終究是他的對手,他萬萬不能將自己的心先輸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