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地收起那只還高掛在半空中的手,湘昀裝傻她笑道︰「人是會變的嘛!」
「是啊!人是會變的,不過,你皮包也不要拿得這麼快,好象來不及逃跑似的。」
「咚!」一聲,另一手快速的將皮包丟回原地,「你不是說,看得太久會傷到眼楮嗎?我這是在听你的勸,不想傷到我美麗、迷人的大眼楮啊!」故意眨了一下她那雙靈活、生動的大眼楮,湘昀笑著解釋說。
「是嗎?」雖然不知道湘昀葫蘆里竇的是什麼藥,但是看著好友再度展現俏皮和朝氣,雨曼也懶得再多作追究。
自從湘昀回到台灣,雨曼就發現她身上多了一股不易察覺的沉重,也許,她的笑容依舊耀眼、燦爛,也許,她那對眼楮依舊像是會說話的小精靈,可是,話語之間卻多了一種放不開的束縛。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在困擾著湘昀,但是,她很明白,湘昀一定有她的顧忌,要不然不會刻意瞞著自己,所以,她也只能順著湘昀的意,故作無知地打哈哈,相信湘昀終會告訴她的。
「我發……」正要舉起來的手,隨著突然記起她的說錯話,湘昀趕緊又將手放了下來。
「別發了,再發……我就打破砂鍋問到底!」
雖然雨曼說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可話里的讓步,卻又讓湘昀不覺松了一口氣,這就是雨曼的好,即使好奇得要命,卻知道適可而止。
「走吧!免得真的傷到了眼楮。」輕松地對著雨曼幽默說著,湘昀終于如願地站了起來。
臨去之前,湘昀還是忍不住地偷偷朝著夏靖淮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就在那回首之間,四目無言地輕輕一觸。
那炯炯有神的眼眸,讓湘昀不覺一慌地低下頭來,快步地跟著雨曼走去。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他的眼神卻好象一眼就穿透了她的心房,教她無所遁逃,不,她一定是太緊張了,要不然,她怎會產生這種莫名的錯覺,就好象……夏靖淮認識她的樣子!不,夏靖淮怎麼可能認識她?對,一定是自己太緊張了!
為了今天該不該來這里,湘昀一直在掙扎,擔心被夏靖淮看到,留下了什麼記憶,而導致她的行動受阻,但是,夏奕淮的婚宴賓客如雲,而玉婕又投見過夏靖淮,為了避免尋不到人,白白錯失良機;且她也樂觀的認為,夏靖淮不是閑著四處看女人的公子,自己的顧慮是不必要的,所以她還是請雨曼陪她過來瞧瞧,也許就是因為心里的那一層顧忌,所以她才會對剛剛那不小心的一眼起了幻覺,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
看著湘昀的離去。靖淮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們會再見面,在她安排的際遇下見面,他會等著,等著搞清楚她的目的究竟何在。
※※※
「玉婕!解月兌了,終于解月兌了!」一踏出教室,楊秀琪便迫不及待地拉著玉婕興奮地大聲歡呼道。
「是你解月兌了,還是我解月兌了?」笑著瞅著楊秀琪,玉婕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
「當然是我們兩個都解月兌了啊!」一臉的理所當然,楊秀琪依然不減考完期末考帶給她的喜悅。
而玉婕卻忽然嘆了一口氣,沉默地徑自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玉婕!怎麼啦?你不是一直等著放寒假嗎?」快步跟上玉婕,楊秀琪緊張地追問道。
「是啊!等著可以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工作賺錢。」玉婕說得有些無奈,卻又是不爭的事實,她一直不敢面對自己的郵局存折,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它已經快見底了,而自己終究是要面對它的。
一說到錢,楊秀琪的神情也黯淡了下來,她很想幫玉婕,可是自己有多少的能力,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幾萬塊錢,還有辦法可想,一、二十萬,即使真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工作,也沒法子在短短二十幾天的寒假里賺足;何況,積欠的房屋貸款就算能及時補繳清,跟著的,還有的是沒完沒了的貸款。
「我實在舍不得姊姊留給我的房子就這麼沒了,可是,我真的不願意跟他低頭,我知道,姊姊一定也不希望我拿他的錢。」玉婕嘆了口氣說。如果說有什麼人可以讓她姊姊一听到就翻臉,那個人一定是她父親。
看到玉婕那寫滿孤單的神情,楊秀琪不由得一陣心酸,「玉婕,你何必這麼倔強,就算是暫時跟他借錢,以後再還他不就好了。」
玉婕不語,也許她是崛強,可是,她有她的骨氣,她有她的原則。
「玉婕!」喚了一聲不發一語的玉婕,楊秀琪關心地看著她。
甩了甩頭,像是要將所有的煩惱全拋掉,玉婕轉而輕松地對著楊秀琪說道︰「走吧!我們去大吃大喝一頓!」
「好啊!我請客!」說著,兩個人便沖出了校門。
「玉婕!」
聞聲,兩人同時停下腳來,順著叫聲轉了過去。
是詹偉帆,玉婕同父異母的哥哥。
看到詹偉帆的出現,楊秀琪馬上知道她們的計畫泡湯了,「玉婕,我先走好了,我再打電話給你。」
對著楊秀琪點點頭,道了聲再見,玉婕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朝著詹偉帆走去。
「哥,有事嗎?」其實,她並不討厭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只是,隔在他們兄妹之間的心結,並不是幾句親切的問候,或是任何的關心就可以化解得了。
「玉婕,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好不好?」疼愛的眼神溫柔地看著玉婕,詹偉帆體貼地問道。
「哥,等一下我還有事情,你要說什麼,就在這里說,可以嗎?」她雖然尊重地詢問他意見,但言下之意卻也是不容他拒絕。
他早知道玉婕會拒絕,可是,他始終都不願死心,每次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總是會存著一絲希望,但願自己的耐心可以感動她,讓她承認他這個哥哥的存在。
「當然,你要是沒空,我們就在這里談。」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支票,詹偉帆伸手將它遞給玉婕,「玉婕,我知道這個並不能彌補什麼,不過,我希望你能收下它。」
接過支票,玉婕毫不遲疑地當著詹偉帆的面將它撕成兩半,「你知不知道,不是所有的傷口都可以靠金錢來填平,也不是所有的傷痛都可以借著金錢來遺忘。」
「我知道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是,它卻是你目前最需要的!」捉住玉婕的雙肩,詹偉帆沉重地說道,「我也知道,要你原諒我母親不肯接納你和文欣,是不可能的;要你原諒爸爸他懦弱地不敢認你和文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那畢竟是一個不能改變的過去。如今,爸爸他變了,他開始試著向我媽爭取讓你認祖歸宗,你為什麼不也試著接納他?」
搖搖頭,玉婕心痛地回道︰「為什麼要等到事情已經發生了,才想去改變?為什麼要等到悲劇已經造成,才試著去努力?太慢了,一切都太慢了,從我發現姊姊被吊死在浴室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想去改變我是個私生女的事實。哥,我姓‘楚’,我這一輩子都姓‘楚’!」她從來不恨任何人或任何事,畢竟傷痕已經造成了,再多的恨、再多的怨,都改變不了那深深刻劃著的裂痕。
「不,玉婕,不要這樣子,文欣已經死了,我們誰也沒辦法再回到那個起點去改變她的命運,可是你不同,因為你還活著,你不應該用她的死來框住你的一輩子,來懲罰爸和我媽的錯誤,那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