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展騰送走楚彥後,再次回到客廳,看見若耶蜷縮在沙發上,頭埋在膝蓋間不停地啜泣。
他憐惜的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低聲哄道︰「別哭,為不是東西的男人落淚太浪費精神了。」
「為什麼別人的感情之路總是很順遂,我的卻總是曲折難行?」
屈展騰套了句俗話試圖安慰她,「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不值得你多掉一滴眼淚。」
她抬起頭,雙眼迷蒙地問︰「怎麼說?」
「你老爸已將他調查了一遍。」
「他憑什麼每次都要干涉我的事?」若耶對老爸的干預心有不甘。
「他在乎你,怕你受傷害。」
「但傷我最深的……每次都是他。」若耶說的是實話。
屈展騰呵護地搖著她說︰「我了解不被受到尊重的感覺,因為我跟你一樣,有一個處處操縱人的父親,但是,你似乎比我有更多的呼吸空間。」
「怎麼說?」
「我有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屈展騰的眼里似乎藏著一些無奈,可他並不想拿自己年少時的家族恩怨來煩她。「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再跟你說好不好?」
若耶了解他只是不習慣對「陌生人」吐苦水,於是放棄追問他的過去。她拭去眼淚問︰「你說我爸調查過楚彥?」
「沒錯。」
「他查出了什麼?」她水汪汪的眼眸里有著抗拒與祈求的復雜情緒。
「他是你爸死對頭的外甥。」
「爸的死對頭?」她破涕為笑了。「那根本就是多到數不清了,你說的是哪一個?」
「陽龍台。」
「陽龍台?信凱的老板,搞收購飯店的那一個?」
「沒錯。你父親認為,是陽龍台壞心慫恿他的外甥來接近你的。」這就是他所肩負的不可能的任務。
「沒道理。我又不是什麼腰纏萬貫的女繼承人,楚彥跟我踫在一起,應該純屬巧合。」若耶不相信的說。
「也許踫在一起是巧合,但他追求你的最終目的,可能沒你所想的單純。」原因是什麼,江師父可是有對他耳提面命一番。
「听你的話,爸好像把不單純的假設全告訴你了。」
他點頭。「你雖然不是腰纏萬貫的女繼承人,卻掌握了信凱國際飯店百分之十五的股權。」
若耶听了,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這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怎麼都不知道?
「兩年前。我是不知道為什麼江師父沒告訴你他把股份轉到你名下的事,也許他是怕你反對,也或許是他無法承受你拒絕他的好意。」屈展騰如此猜測。
「所以你們認為陽龍台要楚彥接近我,是為了那些股份?」
「這是次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為何不一次把話給說清楚?
「跟陽龍台的老婆有關。」
若耶又是滿臉的不解,「陽龍台的老婆!為什麼?」一個她不認識的人會關她什麼事呢?
屈展騰先是思索了幾秒,之後才再次開口。「師父總說師母走得早,請問……你對『走得早』這三個字有沒有什麼看法?」
若耶搖晃了一下頭。「沒有,『走得早』不就是『死得早』的意思嗎?」這還用問!
「一般是,可江師父其實是另有所指。」
「什麼意思?」她听不懂。
「師母其實是離開了你和你爸,選擇跟別的男人過日子。」
若耶聞言,蹙起眉心,耐心的听他繼續說下去,「這個男人就是楚彥的舅舅,陽龍台。他與你父親曾在同一家大飯店里工作,對方是副理,你爸是主廚,兩人本來是朋友,後來因為師母的關系變成死對頭。」
若耶的臉色突然轉成慘白,堆著水氣的眼眶滑下一滴淚。「你騙人,我媽早在我五歲時就死了,爸親口跟我說了不知幾百遍,我不但拜過她的骨灰壇,還給她上過香、燒過紙錢;她是死了,不是跟別人走了……」
屈展騰沒有與她爭辯,只是很抱歉地看著她。
這讓若耶不得不接受事實,良久後,她哽咽地說︰「那麼我寧願她死掉!我年幼無知,記不了事也就算了;爸卻得吞下這個苦,藏著這個秘密長達二十年,為了不讓我難過,還刻意替她編織一個慈母的形象……
「而我,竟然一點都沒辦法讓他寬心,還一直與他作對,我……是一個不貼心的女兒,難怪他氣得要送我出國……」地,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撲進屈展騰的懷里大哭起來。
屈展騰趕緊替他的師父厘清一件事,「你出國念書這件事,江師父一直說是他不對,是他將玩笑話開過頭,而你執意要走,他沒辦法,只好放你出去。」
若耶回想起前塵往事,了解是自己錯怪了爸爸,心里頗有愧疚,也有許多的感慨。「或許……這些都是天意……」
「江師父也是這麼說的。你出國後,陽龍台曾派律師聯絡過你爸,說是要和他爭取監護權,誣告你爸虐待你媽過;但幸運的是,他們所傳的證人自己露出馬腳來。你爸則跟法院申請裁定,你母親在沒經過他的同意以前,不得擅自聯絡未成年的你,否則,他會將整件事鬧大,讓陽龍台難做人。」
「我不知道有這麼一件事。」她驚訝不已,看了屈展騰一眼,「我不知道的事大概不只這一件吧!」
他不答腔,算是同意她的話。「抱歉把你的婚事搞砸了。」
她一想到與楚彥的婚事告吹,又想大哭一場。「道歉也沒用,你又不能賠我一個新郎進禮堂。」
「我是不能。」他很老實,沒有自告奮勇的打算,但是希望能讓她寬心。「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若耶想了一下。「幫我把結婚禮服燒掉吧!」
他挑起一眉,「為什麼?你轉賣掉不是更好?」
「賣結婚禮服太市儈,又不夠痛快,難消我的心頭恨!」
「唉!泵娘,你也實際一點好嗎?反正你也不打算留著,賣掉跟燒掉的結果不都是一樣嗎?」他眯眼看她怒海生波的俏模樣,忍不住建議道︰「不然你把禮服穿上讓我瞧瞧。」
「為什麼?」
「你不是要我幫你燒掉禮服嗎?我總得看看哪里容易著火啊?」
拗不過他的勸說,她只得帶他去看結婚禮服。
新款卻古意的露肩禮服素雅不俗,又感性得讓人驚嘆。
若耶穿上結婚禮服後,細聲地說︰「你可以轉過身了。」
屈展騰回身後,像是被雷打中似的,口乾舌燥的他竟然跟木頭人一般地呆站在原地,一對比星光還燦爛的銳眸直勾勾的盯著若耶,深深地為她的倩影所吸引。
就在這一刻,他枯萎乾涸的心田像是在瞬時涌出甘露泉水,一股陌生的輕狂愛意也迅速地抽芽萌生。
屈展騰不再懊惱自己多事的跑這一趟,更慶幸楚彥那個呆頭鵝竟陰錯陽差地誤會了若耶,現在,他的腦海只要一閃過若耶與楚彥和好的念頭,猛跳的心髒就會不勝負荷。
屈展騰告訴自己,她絕對不可以嫁楚彥,因為——他不準!
他抑下狂亂的心跳,衷心贊美她一句,「你好美。」
她受寵若驚地問︰「真的嗎?」
看來,她方才在樓下挑逗他的自信心,已完全被衛道的楚彥給抹殺掉了。
屈展騰為著若耶的一顰一笑而傾倒,說出真心話。「當然是真的,你美到要我不受你的吸引都難。」
她很篤定他只是好心想安慰她,仍是自怨自艾著,「那麼……為什麼楚彥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