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谷風也期盼她留人,自然沒跟她客氣,趁她沒改變主意之前,快步跟在她身後踏進她的單身公寓。
于敏容才跨進家門五步,便被東西絆住腳,點亮大燈後,立時被滿屋子凌亂不堪的景象給嚇得動彈不得了。
邢谷風了解出了什麼狀況後,趕忙將于敏容拉回門邊,刻意以自己的身子擋住她的視線,因為她的房子像是被人洗劫過似的,衣物與擺設散落一地,牆上也噴滿了三字經與諸于「賤人」、「無恥」等損人的字眼兒,咖啡桌上橫陳著三瓶不屬于她的XO洋酒,地板上則是摔彈散碎的玻璃杯,幾滴暗紅的血漬被雜志封面收干,嬰兒用品與衣物散攤各處,讓一個即將為人母者見了,不心碎都難。
「誰這麼囂張?」于敏容氣不過,忍不住要問︰「翻箱倒篋不過癮嗎?在我的牆上留下難听的話還不痛快嗎?為什麼連孩子的東西都不放過?」
邢谷風沒多加揣測,以行動表示支持她到底。他掏出手機先通知佟青雲速來,然後才報警,接著又掛了一通電話給在報界有人脈的朋友後,才扳過于敏容的身子,建議道︰「管區警員和青雲稍後會到,我還找了記者朋友來撐腰。」
「記者?有必要這樣大肆喧嚷嗎?」
「如果單純是小偷入侵,當然沒必要。怕的是另一種情況!」
「你是指……駱丙雄嗎?」
邢谷風看了一下周遭,數著幾處破壞者留下的痕跡與破綻,替她排除了這個可能性,「找一個非專業人士鬧事,並非他的一貫作風。這事沒查個水落石出前,妳暫時找別的地方住好嗎?」
于敏容震驚之余,像是無法采納他的建議,「連自己的窩都不安全,我還能上哪兒?」
邢谷風不疾不徐地建議道︰「娘家如何?」
「娘家?」于敏容愣了一下,了解他建議的是何人後,頰上總算浮現了一絲笑容。她反問他,「你的,還是我的?」
邢谷風將肩一聳。「看妳的意思。若是我的,就得麻煩妳睡客房;若是妳的,應該就是小時候住的那間公主房。」
「我好些年沒回去住了,難道大媽沒將那間房重新裝修嗎?」
「事情了結後,妳不妨回去住一晚,自然會有答案。」
凌晨兩點,邵予蘅和邢欲棠在客廳接待這對年輕人。
兩位長者心中雖然高興得不得了,卻也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想當年,他們在緬因州的度假小屋破鏡重圓後,便沒再安排兒子與繼女同時在家族聚會里現身。
如今見到兒子牽著大月復便便的敏容一起找上門,見他們親密的模樣,他們這對中年夫妻除了大感意外,竟高興得不知如何應對,而更教他們興奮的事是,再過兩個月,他們就要升格當爺爺女乃女乃了。
只是他們也對于敏容感到十分愧疚,因為這些年佔了她健忘的便宜,大伙全都瞞著沒說出邢谷風的存在。
以至于當林嫂端出特別調理的豬腳面線給于敏容壓驚解憂時,他們這對老夫妻也跟林嫂討了兩碗面吃。
嘗完美味後,邵予蘅坐在客廳里,听著于敏容聊起稍早所發生的事,「辦事警員已從大樓管理員那里拿到人證與物證,不僅采集到指紋與血液,甚至能初步鎖定犯案人選。」
「更扯的事,宵小有共犯,加起來共三位,其中一位是女子,已被CCTV拍攝到正面臉孔。」
邢欲棠問道︰「你們認得那位小姐嗎?」
于敏容無奈地回道︰「她看起來跟駱家大小姐一模一樣。」
「她領了兩個男孩子自行開鎖進門,並在敏容的房里嗑藥,還在床上飲酒作樂,辦完事情以後留下的污液與枕被間的毛發又隨地可拾,警察說,只要有這些證物,再測一下DNA,她與另外兩個男孩子要推卸責任是不可能的事。」
「有丟掉貴重品嗎?」邵予蘅關心的問于敏容。
她強顏歡笑地說︰「東西都在,只不過談得上完整的東西數不出十件,連嬰兒床都被破壞了。」
邢谷風緊握住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
邵予蘅替繼女抱不平,「听起來像是找麻煩,存心惡作劇的。」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除了警界人員跟拍以外,谷風還請了記者朋友拍證存檔。」
邢欲棠追問著,「咦?這樣做是為什麼呢?」
邢谷風苦笑地說︰「我懷疑這件事跟我退出駱氏集團,同時拒絕娶駱佳琪有關。」
邢欲棠大惑已解,「啊!我懂了,是千金小姐吃醋,把脾氣出到敏容頭上。再加上駱家財大氣粗,駱丙雄又最疼孫女,所以一定會力挺孫女,全盤否認,甚至找人出面頂案,所以,你找狗仔隊是打算在『息事寧人』這一事上賭一賭了。」
「他們若肯息事寧人倒好辦,怕是來個死不認帳。」邢谷風心下不希望事情到那種地步,但知道以駱丙雄護短的個性,他不得不做這樣的揣測。
「她有不滿該找我解決,而不是殃及無辜,這樣侵犯敏容的隱私,我一定要听她親口對敏容說聲抱歉。」
「抱歉倒不必,畢竟是我和孩子的關系才導致谷風改變主意的。我對駱小姐也曾心起抱歉之意,甚至認為谷風不該放棄她,現在我才明白,谷風和駱小姐個性差異太大也是分手的主因。
「我只希望經過這次,她能夠對谷風釋懷,別再找谷風的麻煩了。」于敏容強顏歡笑的陳述心中話,不過半分鐘已呈現疲態,開始打起呵欠了。
邵予蘅首先注意到于敏容的不適,便建議兒子,「時候不早了,要不要帶敏容先去睡一下,有話我們明天再聊吧!」
邢谷風馬上照辦,護著于敏容到她少女時期的臥房休息。
房里一塵不染,布置得非常詩意,彷佛就是一個懷春少女的天堂世界,睡美人般的四柱大床被層層迭迭的七彩帷幔所覆蓋,床尾擺滿了敏容小時候收集的填充玩偶。
于敏容于床緣坐下,拿起一個布女圭女圭擱在大肚子上,兒時的記憶遂涌上心頭,也在此時,她才有了回到家的感覺。
她抱著女圭女圭蜷縮在床上,不知不覺地眼皮就沉重起來,她有感而發地說︰「好困。」
他伸手理順她額間的發絲,輕聲催著,「那就快睡吧!」
「我得換件睡衣。」
「那就換吧!林嫂效率好,早把妳的睡衣掛出來了。」
「可是我累得動不了。」
「我幫妳換成嗎?」
「不成。」
「我以人格擔保……」
「我沒懷疑你會做壞事,而是我挺著一個大肚,身材腫得難看。」
「我倒不覺得。」
「真的?既然如此……」
「噓,妳盡避睡吧!一切交給我來處理。」
邢谷風極其溫柔地為心愛的人更衣、替她蓋被,並牽起她的手在唇間吻了幾秒,最後不得不遵守諾言放開她。
她在他還沒完全松手前,及時勾住了他的指頭,並急促地說︰「陪我,再多幾分鐘就好。」
邢谷風馬上成全她,「好,直到妳改變主意為止。」
有了他的陪伴,于敏容滿足地酣睡了過去,直到破曉時分,她朦朧地醒來,在微曦中與一雙眸子相視。
眸子的主人在她耳邊輕喃了一句,「妳要我走嗎?」
她搖搖頭,伸手將他的脖子圈住,不放他走,並提出一個讓她自己都嚇一跳的問題,「嚴伯伯強迫推銷給你的書,你看了多少?」
「我挑重點看,大概還夠應付這一次。」他忍不住環住她的身子,愛憐地撫觸她的肚皮。
「你確定嗎?」
「不能,所以得試一下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