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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城兄的女人 第34頁

作者︰阿蠻

「在,在。」

「多少錢?」

「八千。」經紀人趕忙補上一句,「請不要誤會,焦秉貞是康熙皇帝的工筆畫工,跟朗世寧學過一手,但他的畫不搶手,沒人要偽造,所以保證真跡,我賣得便宜是因為畫有幾處折損……有時就是這樣的,愈便宜的東西反而沒人要。」

「我了解,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這就付帳,你幫我把畫放進保護夾里,再送到我平常指定的裱褙店。」

二十分鐘後,雷干城與佟信蟬雙雙步出金山南路的畫廊大樓,他說要逛街買禮物,因為秦麗的生日快到了,還有其他人的也得趕著送。

上回亂吃飛醋砸了鍋底,這回她沒敢有異議,遵照小江的指示提醒自己要溫柔、要體貼。于是兩人往左一拐便開始在信義路上壓馬路,進了幾家首飾專賣店,老板娘的手由東櫃模到西櫃,只要見雷干城笑著點頭,就忙將物件挑了出來,他二話不嫌便要老板娘一一包起來,並遞出一行人名與地址交代老板娘送到指定地點。像他這樣的散財童子幾年也踫不上一個,老板娘當然餃命照辦了。

連續在商家間三進三出,辦完兄弟的禮後,他三不五時就對櫥窗上的服飾品頭論足一番,然後對著她說︰「不知道穿在你身上會是什麼樣?信蟬,你試穿一下好不好,算是我答謝你陪我一下午的好意。」他的話是客氣又有禮貌,但口氣里總是帶著不容人置喙的權威,卻又不會自大得令人起反感。

佟信蟬勉為其難地進去試穿,出來亮相時,他多半是看了兩眼就搖頭,然後遞給她另一件換,這樣換穿五次,結果是保守的不登眼、大膽的太露骨、年輕花俏的太浮、小碎花的太老氣,最後是一襲合身及膝的黑洋裝教他點頭了,「這身衣服適合你。」

「是嗎?」佟信蟬倒覺得自己一身晦暗,像個黑寡婦,想起「在獄詠蟬」里的那一句「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趕忙就想回更衣室。

他當下請求她,「別換,你這身看起來嫵媚多端,亮麗極了。」

戀愛中的女人哪一個不虛榮?她只好呆站在一旁看他付帳,接過一袋舊衣,跟著他走上騎樓,踏不到十來步,他人一拐又消失在一家老字號的鞋店里。

佟信蟬終于忍不住推敲他的動機了,「為什麼進這里?」

「找鞋。」他快答一句,對笑臉迎上前喚他大哥的男店員說︰「小範,我朋友想找一雙合腳的舞鞋,她第一次學舞,千萬不要太時髦,要不會跳到骨折的那種。」說完又對一臉怔忡的佟信蟬道︰「你穿幾號鞋?」

她凝視他好幾秒,才緩緩的說︰「三十六。」

「我猜也是。」他一臉笑意,回身報給小範,外加一句,「順便拿一雙黑絲襪。」

小範領他們走進辦公室後便去找鞋。雷干城則是一往沙發椅上坐下去,兩手交握在膝間。

佟信蟬心里可是起了鬼。心里直嘮叨,你猜也是!也是什麼?露出馬腳嗎?我又沒說要跟你學舞,你倒自己先霸道起來。

小範抱著五箱鞋盒回來,丟下她和雷干城就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辦公室的門。平生頭一遭,她覺得自己跟雷干城在一起時感到危險重重。

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找鞋這事上。要找不時髦的很難,因為只只都流行得不得了,想來他都是推薦自己的舞小姐上這家店挑鞋,也或許他根本就是進口商。

佟信蟬滿月復疑竇地坐下,月兌去平底鞋後,不想十只涂了蔻丹的腳指頭便赤果果地現形了,她緊張地瞄了雷干城一眼,見他撐拉著一雙彈性黑絲襪試韌度,總覺得有點詭異,讓她聯想到古代女人用裹腳布上梁自殺的那一幕,趕忙將鞋一套,反射性地往旁一跳,連鏡子也懶得照,便說︰「好了,就這一雙。」

「你不試試別雙嗎?」雷干城話是問得客氣,卻強制地將她拉回來按坐在沙發上,自己半跪在她前面,將她的鞋一拔,不請自來地替她套上絲襪,他動作緩慢地為她套上襪,尼龍料拉到右腳踝,接著換左腳踝,上到右膝頭處,再回來料理左膝,總算他放過她快軟掉的大腿折回來套新鞋,親密的動作溫柔不唐突,倒是令她難為情,這一難為情起來,心上所有的疑團都化開了。

他一副就事論事的說︰「我倒覺得這雙比較合腳,大概是你穿上絲襪的關系吧。我建議你將襪子穿好後照一下鏡子瞧瞧。」說完徑自背轉過身去,讓她善後。

佟信蟬透過一層裙子迅速地將絲襪拉到腰際,整平衣著後,紅著一張臉蛋兒看著鏡子里頎長的背影問︰「你怎麼猜到的?」

他轉身走到她身後,兩眼定楮地看著鏡中的女人,將她的長發一圈一圈地卷上,順手盤在她腦後,幾撮不听話的發絲掉落在她頸邊,他傾身低語一句,「我在你吳興街的公寓里踫到住在三樓的鄭先生。」

她的心卜通卜通的跳,緊張得不敢去搔癢脖子,「噢。」

可是他彷佛對她的脖子起了興致,抬指沿著她頸間的紋路上下摩挲著,繼續解釋,「隔日我委托朋友請正牌的張李如玉到我的餐廳吃飯亮相,我得承認她這個正牌張李如玉的冒牌身材倒是比你這個冒牌卻又貨真價實的身材有看頭得多。眼楮蒙上一塊布,我倒也不介意和她上床,只是……」

邦雞脖子也沒他這麼磨人!佟信蟬倏地轉身喘著氣說︰「你和她……」

上床兩個字就是講不出來,卡得喉頭溢著酸楚。

「瞧你話才听到一半就跳起來了,你听我把話講完好嗎?」雷干城拋給她責難的一眼,繼續說︰「只是我剛好沒法欣賞她巫婆似的笑聲和兩道藝術紋眉,待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人了。」

佟信蟬盯著他,心上的烏雲是開了,雙手卻緊掐著他的袖子,頭一低心頭話也溜了出來,「你明知道我嫉妒心重,會在乎,你我之間欠公平。」

「你這麼說才有欠公平。我也會嫉妒,也會在乎,但我卻沒辦法表現出來,幾年前成全姓董的就已經很勉強了,這回又得成全鄭呈恭。」

佟信蟬愣頭愣腦地說︰「鄭呈恭?」她茫然地看著他。

原來玉樹沒幫他傳話!他想了一會兒,笑了出來,「算了,沒什麼。」

她怎麼可能就此算了,「你在嫉妒姓鄭的!那晚在國家戲劇院里,我還以為你巴不得推著我隔天就嫁給人家哩!原來你是昧著良心裝出來的。」

他大言不慚地說︰「我這是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一手支著她的後頸項,打算用嘴堵去她的氣焰。

她氣得猛槌他,「你說得倒是挺容易。」

雷干城將她箝制在自己的懷里,急促地解釋,「不容易。為了你的幸福,我逼著自己去強扮笑臉。」

「那麼請你別再這麼虛偽,我的幸福禁不起你的大方。」

「既然如此,咱們結婚吧。」

佟信蟬噤了聲,抬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別扭地說︰「我寧願做你終身的舞伴就好。」

「我的妻子就是我終身的舞伴。」

她還是搖著頭,「不行,上回媽去行天宮時求過簽……」

「我以為那是你拿來打發隔壁趙太太的藉口。」

「你坐那麼遠,怎麼听得到?」她一臉尷尬,滿臉愁容地解釋道︰「我本來是壓根兒也不信的,但就怕有個萬一……」

他嘆了口氣,撫著她的頭發,「就是因為怕你擔憂一輩子,我才不要你跟著我。尤其瞧你現在這個樣子,可能我還沒進手術房你就垮了,這不是我高興見到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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