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雷干城身後的阿松轉頭狠瞪小罷一眼,警告他小心說話,但阿松就一個人,管不了另外三張鳥嘴。
「可不是,只可惜那個痞子找的不是秦麗,反去看上那個倒楣的女客人。」
「是那個女的活該。」
「就是嘛,穿成那樣,又沒護花使者在旁,難怪會被盯上。」
雷干城食指撫觸眉尾的疤痕,心情惡劣地橫了屬下一眼,「你們怎麼不趕快出去探視情況,捅出樓子我唯你們是問。」
小罷馬上應道︰「城哥,你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中。咱們拖欠一點,好讓那個女客人吃點小苦頭,下回包準她不敢穿得那麼肉麻來跳舞。」話雖如此說,小罷還是怕了他冰冷的眼神,腳跟一轉,緊跟在其他弟兄身後出去。
雷干城重吐一口氣後,仰躺回椅背,目光緊盯在螢光幕上,注意到監視鏡頭已切換到男盥洗室里。
衣衫不整的她已被姓吳的扛上肩,慌亂中,她誤打正著地抓住門上的金屬環把,讓姓吳的無法往前挪出一步,兩人僵持不下,姓吳的惱極,眼看就要伸手摘除她快移位的面具,這讓她猛然一驚,套著黑色高跟鞋的腳就瞄準對方的鼠蹊部,像搥木樁似地,一厘也不差地猛踹過去。
姓吳的受創後,馬上將她拋到地上,自己則彎著身子往高級地毯一跪,兩手緊抱兩腿之間,彷佛兩只手不夠用,最後連頭也俯下去紓解自己的命根子了。
「啊呀!」見了這絕地反攻的一幕,雷干城嘖嘖地搖頭,心下忍不住替姓吳的配音起來。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站在姓吳的身後的女人,一道裂痕從她右頸肩處一路劈到左腰際,一粒渾圓豐滿的白女乃子就這麼從黑壓壓的幽靈軟布料里橫臥出來,像七月下旬的弦月,更像美艷滴著露水的陰鬼,直勾人魂魄,彷佛在討情債。
雷干城忍不住睨了阿松一眼,見他輕咳一聲,迅速調轉目光背過身去後,才悶躁地在位子上挪身,一手掩住呼吸加速的鼻,要自己別被這一幕亂了陣腳,同時告訴自己,張李如玉生過孩子,那對酥胸十之八九是用 膠「墊」出來的效果,遠遠看去也許賞心悅目,但真模上去,恐怕會讓人酸水上涌、倒盡胃口。
他正如此想時,一干跑龍套似的手下才沖進現場,佔領了螢光幕。秦麗拿著一條大披肩往黑衣女子的肩頭套去,其他人則把姓吳的強架起來,朝門的方向拖引而去。
正巧大郭領著一行兄弟接連而入,沒讓姓吳的有開口解釋的機會,大郭兩眼如夜叉地瞪著狼狽不堪的男人,拳頭俱揚,直往他肚子搗了進去,直到姓吳的連聲噴出一口血水才善罷甘休。
大郭示意手下把姓吳的打出去,徑自走向黑衣女子,態度謙和地對她說了幾句話後,身子一讓,擺手做出一個請她先行的姿勢,扮起護花使者。
雷干城看到這里,不動聲色地切掉監視器,起身對阿松下了好幾道命令,「阿松,麻煩你請兄弟把這卷帶子毀掉,並且知會一下洪律師看看能不能私下和解,免得姓吳的找大郭麻煩後,抖出那個笨女人的身分來。另外,幫我攔下大郭,解釋我現在正在氣頭上,教訓‘我的女人’時,不希望旁人在場,改天我再登門厚謝他的義氣。」
「我這就出去辦。」
阿松理解老大的顧慮,畢竟一個商業鉅富的小老婆搖身變成黑道大哥的女人,若被跑法庭的記者揪到,不搬上紙面大作文章才怪。
拿破侖怕三家報紙甚過一把刺刀,民主社會的政客也是一樣,但混黑道的人可就不能用同種邏輯來等量齊觀。城哥會下這道命令,無非是為了保護那個叫張李如玉的女人。
第五章
佟信蟬心有余悸,抖著一雙蒼白得快結成霜的唇,她蜷坐于酒店頂樓套房的古董太師椅上,怔然無視秦麗遞到她面前的那杯溫開水,直到秦麗坐近身旁,才恍然瑟縮,閃避對方的踫觸。
秦麗看出她眼底的戒備,柔聲哄著,「別怕,你很安全,喝了這杯溫水可以幫你定下心。」
「不要!」佟信蟬抬手撥翻她遞上來的杯子。
秦麗跳開一大步,抖掉尚未滲進衣料的水滴。
此時,入口處乍傳嗶聲響起,門旋地滑開,雷干城掐著一只絲質軟提包,跨進自己的套房,犀利的目光先落在戴著面具、用披肩將身子裹成肉粽的女人片刻,才掉轉到前胸濕透、一臉懊惱的秦麗身上。
他以眼神將抱歉傳達給秦麗。
她無奈地攤開雙臂,踩著高跟鞋朝他的方向走來,與他擦肩而過,丟給他一個祝他好運的眼神,無聲地退出房。
一室吊詭的沉默隨著彼此吐納的氣息,一秒續一秒地膨脹蔓延中。約莫一分鐘那麼久,四目才在空中交會;他坦然直視,她卻羞愧得挪開眼,一滴驀然的淚像蠟油,從她的面具底端滑出來,懸在她勾勒分明的下巴尖上,像一朵噙淚點首的玫瑰。
雷干城考慮數秒,決定按原訂畫進行,順手扯開她的皮包,掠過一只唇膏、一疊鈔票和一小瓶隱形眼鏡藥水,撈出那張唯一可說明她身分的電費單,敏銳的目光在她與白底綠字的紙張之間流轉,輕聲念出用戶大名,「張李如玉。」
他瞄到她緊張地彈坐起身,研究她的表情好半晌,才繼續道︰「像你這樣經驗老道的玩家光顧‘高風險’的店,怎麼會忘記帶身分證呢?如果警察突然沖進來臨檢,你的身分照樣要曝光。」
佟信蟬隔著一張面具,遠遠地看著他,好久,才澀著喉嚨,擠出一句話,「我寧願冒險,踫踫運氣。」
他眉一挑,不懷好意地調侃她一句,「想男人想到這種地步了?」
她已失去平時的急智,愣愣地應了一個字,「對。」
他一臉原來如此,隨後又裝出不解的表情,「不盡然吧,依我這些日子的觀察,照你這麼受男人歡迎的程度,要挑一個願意撫慰你寂寞苦心的男士不是難事,但我記得你來我的小店光顧五次,次次皆無功而返……」
看到她一臉驚愕,他笑得更是開懷,「啊,不用太訝異,我的確派人暗中護送你到家,畢竟你算是我的嬌客,若發生意外,我這個不正大光明的黑道人物可就要被執法人員揪上砧板上任憑宰割了。」
「你知道我多少?」
「恐怕沒你知道我的多。」。
佟信蟬又再問了一次,「你究竟知道我多少?」
雷干城慢慢走上前,在她面前蹲,視線與她的平行後,撩人的大手從她的腰際親密的滑過臀線,順著柔軟的布料來到她的小腿處,最後擱在她的右腳踝,順手摘下她的高跟鞋,讓鞋底朝天,為她撕掉標著價格的標簽後,鞋歸原主,哂然地道︰「我知道你今年三十四歲,穿三十六號鞋,有個兒子,而且還是個很會睜眼說瞎話的婊子。」說著他伸手便要去扯她的面具。
她突然僵得像一尊黑銅像,唇卻像輕度癲癇似地抖顫個不停,這讓他不由得蹙眉,停下動作,把絲質軟提遞還給她,「你這麼怕見人?為什麼?」
佟信蟬被嚇得答不出話,三秒後只能慢點著頭,找出一個可笑卻又真實的藉口,「我……
我割雙眼皮、摘眼袋、拉皮手術沒做成功。」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誠實,聞言真是無言以對了,只好干澀地評了一句,「你的身材卻好得沒話說。」
「到美國抽脂出來的效果。」
「也有隆乳嘍?」雷干城不想問這麼親密的問題,但他必須知道,馬上,當下,一刻也不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