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昶毅拉起運動衣角抹掉臉上的汗珠,直接開門進房。
床上的人抱著被單,心滿意足地側睡著,她雙手雙足平行並合、直伸,形成「匕」字,猛然一看,那個姿勢還真像澳洲的無尾熊哩。
他趨前在她耳旁輕喚︰「髒小豬,起床了!你還得洗澡,沒時間賴床了。」
「讓我再睡一會兒嘛。」她咕噥一句,抱著被子側翻了一百八十度的身,把他甩到身後。
「不行!你再睡就要把頭睡掉了。」這回他態度強硬,強把她拉了起來,要她站穩。
但她全身軟得跟泥女圭女圭一樣,一旦松手就會癱軟在地。
「小含,醒來洗澡。」他一手攙著她的腰,一手輕拍她的臉。
終于,她兩眼無神地盯著他,宣怖道︰「我耍尿尿!」
屠昶毅見她有反應,松開她的腰。「自己去廁所解決。」
她後腳跟一轉,原地踏了兩下,朝浴室走去。
咦,不對。屠昶毅見她邁起大步的模樣,心里納悶,她走路怎麼跟個剛人伍的新兵一樣?于是跟上前瞧個究竟。該死的小表!好好馬桶不蹲,她竟然坐進了浴白!炳,竟然又睡著了。
這回他也沒有精力再叫人了,他上前拿起蓮蓬頭,扭了開關就往她身上噴水。
半躺的她立即彈坐起身,大叫,「下雨了!」
屠昶毅這時才知道,她壓根兒就沒醒來過!于是他腦筋一轉,彎身把她架起來,嘲諷道︰「不是,是淹大水了!痹,我們把你身上的救生圈月兌下來,好給別人用。」
結果她三秒不到便月兌得精光,把髒衣服丟給他﹔眼神呆滯地說︰「趕快拿去用吧。」
屠昶毅大嘴一掩,手上的蓮蓬頭一松,直摔下地,已顧不得湮濕的地板,他不可置信地盯著一絲不掛的她──從浴白里誕生的維納斯!
他腰下竄起一陣悸動,教他再也捱不住誘惑地跪下地。天啊!他究竟是上了天堂,還是下了地獄?不過,如果地獄真有這麼美妙的淘氣天使要月兌衣展露給他看,他倒是不介意到此一游。
他猛然一醒,暗斥道,什麼話!屠昶毅,她神志不清,你也跟著她發癲!于是他撿起蓮蓬頭先往自己腦門澆下,繼而往欲火狂焚的身軀淋水,他可以感到蒸氣從毛細孔里散出。
好不容易,他稍稍控制了沖動,閉眼命令抬頭挺胸的岳小含︰「好,現在,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你慢慢蹲下!」
她依言照做,這讓屠昶毅松了一口氣。他就近抓起香浴乳倒在天然海棉上,掂掂重量,自言自語地說︰「我們該從哪里開始呢?好吧,就假裝你是只有待修理的小狽好了。」
結果,她右腳一抬,學著小狽撒尿的模樣。
不忍卒睹的屠褪毅連忙說厘︰「你是母的,好嗎?就算作夢也不該性別倒錯吧。」
縱然懵懂不明的岳小含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快樂的小狽,但對苦著臉的屠昶毅來說,是勉強與尷尬的成分居多。他自認尚稱不上是一條四十歲的活龍,但是三十一歲的功力也不會差到哪里去,若這種旖旎的夢游再多幾回的話,七月時,她可能就得挺著大肚子去應考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迅速拿了條毛巾把她的頭發和身子擦干淨,再從衣櫃里拿出熨得一絲不縐的內衣和制服為她穿上,全程包辦,連白襪、皮帶都不馬虎。
最後大功告成,頭發梳得光淨的岳小含看來耳目一新,像個全新、淡雅又縴致的搪瓷女圭女圭般靜坐在床上。
反觀屠昶毅,已累得跟一只老狗一樣。他轉身拉開門,在走廊間疾聲嘶吼︰「老紀!幫個忙,上來帶她下去吃飯!」按著「砰」地一聲用力撲上門,功成身退而去。
門的撞擊搖撼了整面牆,坐在床沿的岳小含猛地一驚,原本不動的大眼眨了又眨,稍帶困惑地看著那道門,久久,才垂頸打量穿戴整齊的自己,抬手模了一下快干透的頭發。
她質疑地看著自己,這怎麼可能?她已有三年不曾這麼乖乖地打扮了,何況是系皮帶?!
★★★
今天絕對不尋常!前面的紅燈閃起時,岳小含再次告訴自己。
原因有二︰其一,她自己系了腰帶,其二,屠昶毅打了領帶,甚至穿了一套工整的西裝。如果說,他的福斯破吉普車搖身一變成了四輪金雕馬車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瞟了一眼下顎緊繃的屠昶毅,往前呈上缺了一角的巧克力蛋糕,「喂!你早餐都沒吃,要不要扒一口?」
他只瞥她一眼,冷淡地回絕︰「謝了,你自己解決就好。」沉默一會兒,隨即補充道︰「留意吃相,別跟三歲小孩一樣吃得滿嘴都是,還要人緊盯在背後收拾殘渣。」
岳小含雙目一溜覷他一眼,想他今早看起來性格得要命,脾氣卻變得不怎麼好惹,趕忙抽張紙巾將嘴抹淨。「這樣可以了吧?」她盡量不露出討好的意思。
他勉強地點頭,徑自說︰「明天就是婚禮,原本我打算下午帶你去拿戒指的,但是很不巧,我得去爸的公司走一趟,辦點事情。中午下課時,你在門口等老紀,他會先帶你去吃飯,再去拿戒指。」
岳小含一听,愉快的心情頓滑,根本吃不下蛋糕了。「可不可以不要?」
「為什麼不要?」
她猶豫了一下,才坦承︰「因為我有點怕老紀。」
「怕老紀?!」屠昶毅差點嗆到,原來她也有怕的「動物」!他的嘴角一扯,哂然一笑,「連我爸這麼色厲內斂的人你都敢頂嘴了,老紀有什麼讓你怕的?」
「不知道,反正他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就是了,就好象……」
「好象什麼?」
「好象……好象我一點都配不上你似的。
「那你覺得自己配不上我嗎?」
她一愣,怏然不悅。「當然配得上!」心坎里她卻不敢打包票。
「那不就成了,你嫁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別胡思亂想。你們若相處久後,包準惺惺相惜。」
是猩猩相襲吧!
「那是好大的一個未知數,反正我現在伯他就是了。」她小心翼翼的收起蛋糕,放回小盒,抬眼瞄他,謹慎地問︰「我們可不可以等你辦完事再去拿?」
他眉一皺,遲疑一杪,「那可能會拖到五點後。今天是禮拜六,你下課後四個小時打算在哪里混?電動游樂場?」
錯!還有釣蝦場。但她一臉討好地笑說︰「我可以去圖書館溫書。」
他從後視鏡中窺視她,見她的眼神閃爍,毫不考慮地問︰「溫書?怎麼溫?象溫酒一樣把書放進電飯鍋里蒸?你眼波一轉,打什麼鬼主意,我一清二楚。」
「當我說念書就是念書,信不信隨價!」她氣白了小臉,犀利的目光一橫,扭頭看向窗外。
他視而不見,冷然說︰「你要我相信你?好,那就證明給我看。下課後,馬上趕到我的辦公室來,刻不容緩。」
她正懊惱地要抱怨她會肚子餓,不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哪時,他已從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和鈔票往前一遞,斷然堵住她的嘴。
「別再找籍口。」
她眼神一黯,低垂的目光緊盯著那張千元大鈔,深覺受傷,原來才相處不到兩天,他已厭煩她了,就像急功近利的忙碌大人急著用鈔票支開纏人的小女孩般。
「我花不了那麼多。」她只抽出名片,順手往書包里丟。「還有,請你下回不要再用錢打發或收買我。」
他徑自將錢放進她的襯衫口袋,身子一斜,橫過她的大腿,開門趕地下車。「我知道你用不了那麼多,不過這是我身上僅有的一張鈔票,你先拿著用,回頭再把零頭找給我,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