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了。」
「你罵他了?」
「你有听到我對他大聲咆哮嗎?」他反問回去。
「是沒有。」
「那就是沒有。」鄒懷魯機靈的轉移話題,「既然有兩間房間,當然是你住女性化的那間,而我住男性化的那間了。」
「分房睡?!」牟為盼瞪大眼,忙不迭沖到他身邊。
「對!」他彎身提起兩箱大行李,朝樓梯走去。
听他這麼回應,牟為盼也提起了兩大箱行李,跟在他後面,口中念著︰「但是我們的關系是不正常的,應該共用一間才對啊!我是你的情婦耶!」
「稍安勿躁。時候到了,自然就是了。而且誰說我們一定得同房的?情婦口訣還沒念給你听哩,急什麼!」他將自己的行李往房間一放,轉身接過她手上的箱子,走到另一間臥室。
牟為盼緊跟在他身後,「可是,電影里……」
「那是電影,跟現實不太一樣。至于我的作法,也跟別人不同。情婦口訣第一條,不得有任何異議。你親口允諾的。」他轉身抬指警告著。
「我只是提供意見罷了。」牟為盼雙手一攤,急忙解釋。
「意見不被采納。總之,我就睡隔壁,有急事敲一聲就可以了。」
「這樣分房得維持多久?」
他聳了一下寬肩,又背轉身去走下樓。「應該不會很久吧!等到你能完全適應新的身分為止。」
牟為盼又是鍥而不舍地追下樓。「那會是什麼時候?鄒懷魯,你不要每次話還沒講完,就跑走啊!」
「為盼,你喊我名字的習慣不太好哦!情婦口訣第二條,連名帶姓的稱呼是兩性雙方宣戰的開始,你得趕快把這惡習改掉。」
「學張昭釧叫你魯哥怎樣?」
「少了一點正派氣質,多了幾分流氓土味。你喜歡見我走在街上挨揍嗎?」他夸大其辭地回頭問為盼。
「我也不喜歡啊!乾脆叫你小魯好了。」
「我不小了,而且那是我女乃女乃、姊姊及青梅竹馬的玩伴專用的。」
「我的確是你青梅竹馬的玩伴啊!」
「在你跨進我辦公室門檻,大言不慚地說要做我的情婦時就已經不是了。」
「你有差別待遇。」牟為盼斜睨他一眼。
「我會待你更好。」鄒懷魯保證。除了不能再讓你騎到我頭上!
「好吧!那喚你魯少爺呢?」
「那是我媽和姨字輩的人用的。」
牟為盼臉一沉,大喊︰「你好麻煩!」伸手模了模鼻子。
才一秒,他又有意見了。「這個習慣好難看,得改掉。情婦這一行是很重視形象的,所以模鼻子、啃指甲這些小毛病你得快快戒掉。」
「我們正在商量該如何稱呼你,你卻一直改變話題挑剔我的習慣。你到底要我怎麼喊你嘛!」
「懷魯兩個字就行了。你試叫一遍我听听。」
「這豈不容易。」牟為盼冷嗤一聲,張口要喊他的名字,才剛發出「懷」字,接下來的「魯」音就不知道轉到哪里去了。她猛吞一下口水,嗆了一下,隨即哇哇叫道︰
「好惡心啊!我從沒這樣喊過你,改個稱呼可不可以?」
「沒得商量。再補充一點,我的情婦必須是一個儀態端莊的少婦,可不能像你剛剛哇哇大叫的小學生樣。看來,統一臥房的日子是遙不可及了。」
「不行!我一定會成功的!只要你訂立一個標準……」她突然覺得不妥,忙補上一句,「當然也不能高得太離譜,我就一定能達到目標。」
「好。」鄒懷魯看著為盼終于肯三思而後行,不禁莞爾一笑,往沙發一坐,抄起報紙,給了她一個標準範例,「王昭君。」
「不行啊!她長個什麼樣子,我又沒見過。而且你知道的,我看不懂五線譜,又不會彈琵琶。」牟為盼緊張的往他旁邊的沙發坐了下去,緊抓著他的手。
他挪了一子,瞄到她那雙緊攀著自己的手臂,再望進她一臉哀求的明眸,無動于衷的問道︰「你總會倒水吧?」
「會!」
不到五秒,她一手端著一杯水來到他眼前,往前一遞。他順手接下杯子後,沒往嘴里送,反而往茶幾上的植物盆栽里倒,一邊說︰「端水姿勢錯誤,該是雙手捧上的。再重新倒一次好嗎?親愛的。」
牟為盼听他這麼一喊,雞皮疙瘩已掉了一地,但勉為其難地按捺下發顫的沖動,乖乖地照著他的話做了。
「水來了!懷──魯!」好難啊!
「謝謝你,甜心。」他給她一個教人春心蕩漾的微笑。
但牟為盼的接收頻率大概和他的發射頻率有別,見他笑著喊她甜心時,只想往浴室里沖。
不過當她看著鄒懷魯這次沒將水往植物盆栽里倒,卻送近唇邊時,大吃一驚!
「水……好喝嗎?」她囁嚅地問。
「好喝!當然好喝!」他又啜了一口,連連點頭。
「可是……我以為你這次又要澆花,所以倒的是生水。」她倉皇地解釋。
鄒懷魯差點想將食指伸進喉嚨里大肆催吐一番,隨即想起有濾水裝置,臉上才又恢復悠哉神情,柔聲斥責道︰「小妖精,想謀殺人嗎?!」
牟為盼瞪他一眼,抗議道︰「喂!我叫為盼啊!你一下叫我親愛的,一下叫我甜心,下一秒我又成了妖精,人家不習慣啦!」
「為盼,男人都是這樣叫情婦的,而且如果時常換伴的話,光是記名字就夠累人了。當然,用這種稱呼比較方便、省時嘛!」
「你會再養別的情婦嗎?」牟為盼嘟起小嘴問。
就你一個我都搞不定了,兩個不要我老命才怪!
「看你日後的表現而定了。怎麼?才不過半天就受不了啦!乾脆認命嫁給我算了,省得麻煩。」
「不麻煩!我要學習如何做個儀態端莊的少婦。好,就以王昭君為榜樣。」
「等一下!」鄒懷魯很快地打斷她的話,給她一個白眼。「誰要你學王昭君來著?」
「你剛剛說的呀!」
「我話還沒說完。事實上,這個世界有太多像毛延壽之類的殘渣,我是要你別學王大姑娘的那股臭硬脾氣,免得吃暗虧後悔莫及。」
「你早說清楚嘛!害我以為你要我擺出斜抱琵琶半遮面的樣子哩,好險!」牟為盼噓了一口氣,笑了起來。
他才是那個該長噓一口氣、大念阿彌陀佛的人。想想看,耳朵的功能最多只能听到八方,與其強迫他听為盼這個音痴所彈出來的魔音,他寧願忍受四面楚歌。
「為盼,什麼都有可能,唯獨教你彈奏樂器絕對不在我的計畫內,因為我還沒笨到會陷自己于十面埋伏的絕境。」他不禁揶揄道。
鄒懷魯看著為盼臉上終于漾起燦爛的笑容,為她輕易被一樁小事取悅的個性傷腦筋。
「我們打個商量吧!可不可以請你列張條子,把所有規矩都講清楚,這樣我才有個方向可循啊。」
鄒懷魯終于把報紙合了起來,往桌上一擲,仰視她一臉期待的模樣,慢聲解釋道︰
「為盼,我可不是大學講師,還得幫你準備筆記、找重點,讓你打胡涂仗過關。你興匆匆地要當一個男人──記住,是‘男人’而非‘男孩’的情婦,就得忍受一切不適應。
要不然,你以為我是缺個女兒玩辦家家酒,跟你鬧著玩的嗎?」
牟為盼看著他一反溫和的嚴厲樣,不禁嚇了一跳。這令她更不平衡了,只得沮喪地提醒他︰「可是你答應過要寫手冊給我的。」
「是有手冊,卻是無字天書,有天分的人才看得懂。我好累,明天還要上班,有件事是你每晚得配合著做的。」
「你是要我幫你鋪床、沐浴、換睡衣嗎?」牟為盼有點緊張卻滿臉期待地仰頭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