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本來為自己三番兩次的阻撓沾沾竊喜,沒想到竟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女兒不肯嫁鄒懷魯,很好,有乃父之風,沒想到卻甘心做個沒名沒分的妾!問題是,她根本不是塊妾料,只求她別毀了自己的前途才好。
他很想當著這兩個年輕人的面大發雷霆,最好佯裝中風,藉此機會教為盼順應他的任何要求。
不過,既然他的心髒、血壓都正常的話,要說服他老婆及鄒懷魯可不容易,更何況他與鄒懷魯有約在先,即使那小子不擇手段也行。如今他若當著女兒的面把事實抖出來的話,恐怕只會讓女兒更討厭他這個爸爸。
哇!他好煩!早知當年生完定中後,就該一刀把自己結扎,省了今日煩憂多多。
對牟冠宇來說,男孩當自強,既然是自強,就該放生讓牛吃草、自立自主。而女兒呢?當然是拿來百般疼愛的。他可不認為這樣做是重女輕男,只不過是挺身平衡一下不良的社會常態罷了!
他再拿厲眼猛瞅鄒懷魯,還將他徹底地瞧個仔細。
老實說,鄒懷魯是男人中的美男子,人高大俊挺,相貌堂堂令人流涎,簡百可以說是集智慧、德行與財富于一身。若以看男人的眼光來瞧,鄒懷魯絕對可以拿九分;不給十分的原因是因為他無剔可讓牟冠宇挑,少了缺陷美,所以得扣上一分。
但是若要提及做他的女婿這檔敏感話題時,那牟冠宇可得整整衣冠,扣上鈕扣,不客氣的對他說聲抱歉了──得再倒扣五分!
為什麼?
原因一,他身高一八三、體重七十公斤,而他女兒才一六二、體重四十七,這多出來的二十三公斤一壓在他寶貝女兒在弱如荻的身上還得了!不壓死,也會只剩半條命。
當然得倒扣兩分。
原因二,那張雍容華貴的臉有個地方生得不好,就是那雙能勾人魂魄、會說話的桃花眼,尤其他一笑起來,在他周圍半徑五十公尺的女人都要大跳「桃花舞春風」了。當然得倒扣一分,不容任何人求情翻案。
原因三,端其智慧,當然是高人一等,那麼他要智取他那個傻女兒是易如反掌之事。
所以倒扣一分。
原因四,看他沒留下惡行的德行與莊重的舉止,未听說他搞出任何花邊新聞。姑且加他零點五分,免得落人口舌,批評他小氣、沒量,惡意打壓、丑化他的人。
原因五,既然齊大非耦,再多財產也不夠看,理所當然,倒扣一分。
所以,將這五大莫名其妙的因素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他只有四點五分,連一半門檻都沒過,教他怎能安心地把女兒交出去?
他可不是在雞蛋里挑骨頭,實在是……好吧!他的確是在找碴。但是他是為人父者啊!哪個父母親會不冀望自己的子女快快樂樂、有個好歸宿?
突然,他猛地抬頭與鄒懷魯那雙有話要說的眼楮在空中交會。
「牟伯,我有點事想跟您私下談談。」他沙啞的嗓音極富磁性。
天!這是魔鬼的音籟!太恐怖了!當真是一雙會說話的眼楮。
牟冠宇嘆了口氣,直起身子領著他往自己的大書房走去。看來,這次他所打的太極拳是切不出西瓜來了。
房間門一合,牟冠宇馬上掀竿,老實不客氣地說︰「懷魯,除非一切照正常程序來,否則我絕不答應。你這麼聰明、懂事、穩重,怎麼會胡涂到讓她如此為所欲為?」
聰明、懂事、穩重,這三個大帽子夠大了吧!足以讓這小伙子心萌愧怍。牟冠宇喜孜孜地打著如意算盤。
「牟伯,女兒是您生養的,我哪有本事阻止她呢!」鄒懷魯也不慍不火地把責任推諉回去。
「你那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出藉口拒絕?」
「我從不找藉口搪塞我愛的人,尤其是對為盼。」鄒懷魯很自然的應道,他早料到會被牟冠宇的眼神殺上一千次,但既然是為了情人,他是義無反顧的。
「你說的倒比唱的好听,想把她就乾脆一點!你打什麼歪主意我會不知道嗎?」
「您不答應嗎?」
「當然不!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賣女兒呢!包何況她的嫁妝我差不多都打點好了,若沒派上用場,就等著發霉腐爛吧!」
「那更好。反正空著沒人用也浪費,等我們搬到新公寓後,就派得上用場了。」
「想得美,你沒娶她就不成!」牟冠宇雷霆巨掌從上揮下,大拍桌子,砰然余音隔個幾秒不輟。只見他雙手抵在桌面上,兩眼大加銅鈴,恰如天山老怪般地怒視鄒懷魯。
「我絕不會任你這樣糟蹋她。」
鄒懷魯可沒被他驚天動地的舉動嚇得屁滾尿流,反而好言好語地問︰「牟伯,您言下之意是只要我娶她一切都成了?」
「沒錯!這還用問嗎?」
「太好了!我就等您這句話!」鄒懷魯從西裝內袋中掏出兩份文件,往前一遞。
「這是什麼?」牟冠宇接手後,將信快速地瞧了一眼。
一份是泛黃的據條,是他在二十六年前寫給鄒懷魯的──將來若鄒懷魯有求于他,只要是能力所及,他義無反顧、絕不推辭。這讓此刻的牟冠宇心里蒙上了一層灰雲。
另一份是新立的契約書,紙上的墨汁還新得熠閃發亮。其內容是──牟冠宇同意其女為盼與鄒懷魯同居試婚半年,以期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且為緩沖、降低婚後之不適應癥,以達融和的婚姻境界。
合約終止日當天即為雙方結婚日,為表信守承諾之誠意及避免日後橫生枝節,立約人牟冠宇與鄒懷魯同意預繳保證金一億元,存放于信托公司,屆滿六個月,雙方履行合約後,予以退還;然,凡違約者,將無條件放棄保證金之追訴權。
本契約一經雙方同意、祭定、公證後,即為法律有效文件,若有其他補述,得以經雙方當事人同意,附加條款。
牟冠宇臉都綠了。這小子竟對他使這種上樹拔梯的把戲,當真要逼他就範不成了。
若不簽新約,他就成了忘恩負義之徒;若簽了新約,這共謀行為不比賣女兒進私娼寮高尚到哪里。更何況,他上哪兒找一億元?
不用說,眼前這兔崽子的口袋里,一定早放了一張一億元的本票借據!
他早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魯小子當年挑中他家敲門投胎,原是打定主意來搶親的!
※※※
牟家那邊的風波方歇,鄒家這團的烏煙障氣已被鄒女乃女乃攪得風雲變色了。
「兒子啊,你生的乖兒子不認我這個女乃女乃了!我活到這把年紀還有什麼意思啊!你乾脆用個破草席把我的老骨頭包一包,讓我一瞑不視地去見你那個可憐的爹吧!」鄒女乃女乃一把鼻涕、一串淚地哭號著。
鄒雋易眉一挑,不動聲色地在心中大嘆佩服。
斑!一山還比一山高!沒想到他四周圍繞的女人的演技都是爐火純青的精湛。遇到這種有目的的眼淚,他還是裝呆,以便明哲保身得好。
「媽,您這淚是真的嗎?」鄒雋易不禁翹起一指搔了搔下顎的青胡。
癌首埋在絲絹里的鄒女乃女乃聞聲頓了一秒,隨即又哀號得更大聲了。
「不用草席了,就讓我曝尸荒野吧!」
這讓鄒雋易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放在椅背上的大手就這麼彈點了起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偏偏他們家的「素女經」與「道德經」最難念。他多希望擅于此道的老婆也在場,只可惜,她已拉著兒子閃上了樓,留他一個人安慰他娘。
「媽,我認為就懷魯想搬出去學習獨立這件事而論,並非壞事,他已二十六歲了,該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與一些年輕異游,總不能老是黏著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