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忘了前面的插曲和芥蒂好嗎?你只要牢記,我疼你如自家妹妹,絕不會傷害你。
下次我再口沒遮攔時,你別甩我。」
若茴神色一黯,猛地甩開他的束縛,「好!我姑且接受你的道歉,」她的心卻是一陣陣的抽痛著。自家妹妹!好吧!自家妹妹更好,一個安全的保護膜!「你的自家妹妹想要去劍橋,你怎麼說?」若茴挑舋的問。
他挑眉瞪了她一眼,看著她怏然不樂卻堅毅的表情後,開始打量她的狼狽模樣。從她那頭被雨澆成名副其實的清湯面、紅咚咚的鼻頭、光滑的頸子,眼光直落至她誘人的胸脯緊貼著已然半透明的襯衫時,讓他不得不嘆氣的低下頭去,隨即瞥見那雙修長的腿若隱若現地在濕透的長裙下發顫,這又令他急忙挪開目光。
自家妹妹!哼!他在騙誰呢?
想到此,他頹然地松開了手,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後說︰「我說你得先換件衣服,在這附近找家小旅店休息一晚,明天我載你去,但是你得自已尋幽訪靜,我開車累了,恕不奉陪。」
換言之,他是另有隱情,而他不打算吐露。若茴不在乎,她根本不想費神去理解這個男人,只要他們可以處于一個妥協的融洽氣氛,老實說,她真的不介意他是個多麼難處孤僻的人,即使他是一個愚蠢的自大狂也不例外。
第四章
他們黎明即起。
昨日躲進層層灰雲的太陽在芳辰曉露時分,從山岫間竄起,綻放出和煦的陽光。山嵐不再冷酷,綠野不再寒峭,英格蘭的九月,鳥語花香,馨氣頻傳。
若茴是以肅穆的心情走入劍橋的,她足足花了三個小時在校園里穿梭流連,照下景物,為償小紅心願,她駐足于康河畔,沿著靚女般的河水流經唉乃一聲長嘆的奈何橋,見著靜靜流逝的溪水載著滿懷惆悵而去;是小紅的,也是她的,她已逐漸了解小紅的無奈。
晌午時刻,難當的熱力讓若茴揮下了如柱的汗水。她頂著艷陽向露天咖啡座邁步而去。
他優閑的坐在小方桌旁,手里輕捧一本書,旁若無人的端看著,盡避坐姿懶散,但是全身散發出的男性魅力教人一瞟難忘。他已經夠黑了,偏偏挑一件白襯衫穿,若茴覺得「黑白郎君」這四字適合他。
等若茴走近他時,他才放下書。她定眼一瞧,漫畫書!這令她深深地警告自己,千萬別對這個男人抱持太高的期望。
「瞧夠了吧!咱們可以上路了嗎?」他將書一合,拾起地上的提袋後,站直身軀,伸出一臂搭在她的肩頭上,像個哥倆似的朝停車場走去。
若茴雖有一六八公分高,但是真要肩扛起他的手臂,還是暗喊吃不消。為了不強化兩性的沖突,若茴只好傻傻地扛著重擔了。
※※※
晨曦中,曙光初露,一抹金紅在東方的天際乍現。
綁樓上,若茴曲膝橫坐在窗台,大搖筆桿地寫著家書。她將這一個月來的游歷,巨細靡遺地全數寫于信上,甚至告訴母親,她打算多待幾個月,生活費方面不需母親操心,因為已有人介紹她在一家中國餐廳端盤子之類的工作……落筆至此,她忽地重嘆了口氣地擱筆了。
也許她不該這麼老實跟母親提金楞的事,老媽一定會來信痛斥她,怎可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甚至去餐廳端盤子?一個具有珠寶、建築師雙重身分的男人根本無助于改善母親多疑的天性,只會討一頓數落,但若茴不願撒謊欺騙,只得省略他的背景故事,強調她在格拉斯哥學英語的事。好險,老媽搞不清蘇格蘭跟英格蘭有何差別。事實上,沒有人會跑到這里來學英文的,當地人講的英文連南部的居民都得全神貫注、豎起耳朵聆听,比听俄國人講英文還痛苦。正因為如此,她的語言能力突飛猛進,听力也在兩個月內徒然倍增。當其是失之東隅,收之桑偷。
透過金楞,若茴得以與來自世界各地的留學生結緣,自台灣來的沒半個,反倒是來自日本、韓國、香港、印度、南非及南歐的學生佔多數。
最教若茴驚訝的是,金先生的確有女朋友,而且不只一位,事實上,是二的三次方,而這還只是今年的紀錄罷了。
當金楞領她走進一家年輕留學生聚會的小茶館時,男孩們嬉笑地擁上前圍繞著他們,女孩則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原位,眼帶敵意地冷眼打量她。等到他大聲宣布她是他妹妹,並警告在場男人踫了她就得等死的話後,那群女孩隨即變了臉,開始和善、可親地稱贊她多可愛、多漂亮、多甜蜜,牛女乃般的肌膚有別于做哥哥那張粗糙的褐臉。
呵!她們真是八面玲瓏,在確定她無害時,便使出渾身解數地拉攏她。
于是,她從門邊第一桌的日本團轉至第二桌的韓國團,再轉至第三桌、第四桌的香港及南歐團,她悶不作聲的听著各團苦主聊他、怨他,看著她們以犀利的言辭數落他。
終于,她轉到室內角落,走向正與朋友打撞球的金先生,然後當著大伙,笑容滿面地以中文大罵出聲,「親愛的哥哥,你是個混球!」
正翹起臀部、彎著身子伏趴在撞球台邊的金楞一听到她這番話後,臉上的笑意赫然凍結,彎起的手肘也適時地停下瞄準母球的動作,接著打直腰桿,球桿遞給旁人,酒杯往旁一擱,手里的煙頭一捏後,旋身與她面面相覷,「什麼意思?我是個混球?把話解釋清楚。」
「我耳聞你的惡名了,日本的陽子哭得死去活來,韓國的喜真哀怨地祝福我那位將來的嫂嫂幸福,很不湊巧,英國的黛芬尼不在,我無從得知她的高見,想來對你的評價也是不高。」
「是嗎?那她會告訴你,她們自作自受!我從沒用甜言蜜語哄騙她們,甚至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們不可能有將來,請她們早早轉移目標。她們死纏著我,有什麼辦法?」他跟著若茴走向出口處,為自己辯護。
「你可以拒絕。」若茴轉身面對他。
他西露嘲諷地反問︰「何苦來哉?盛情難卻,我為何要裝成柳下惠?」
「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人家,就不該如此糟蹋人。」
「呵!听听你這個小道姑說的!她們也不是真心喜歡我,但卻很樂意糟蹋我,怎麼不幫我喊冤呢?」他突然轉了口吻,理直氣壯地說︰「反正我把所有的國仇家恨全都報在陽子身上,為南京屠殺雪恥;朝鮮男人打籃球時,球品差得很……」
「你少來這套!假愛國之名,行婬色之實,你自已都還持日本護照闖各國海關,我沒見過像你這麼缺乏國格的人,人家會怎麼看我們中國男人?無情、心狠、狡詐。」
「她們如果要這麼的一竿子打翻整條船,也不關我的事。你別被她們可憐兮兮的表情所蒙蔽,今日要不是你以找妹妹的身分來此,早被她們撕了。很多人一出了祖國就跟放出鳥籠的鳥兒一樣,管不住的。你說我玩弄女人,怎麼不說她們也在玩我!就我所知,陽子在日本早有一個未婚夫,我只是她回國前瘋狂搞性關系的眾多男伴之一;至于喜真只想勒住我的脖子要我娶她。對不起,本人對有勒人脖子癖好的女人沒興趣。」
「你是否要跟我強辯為了報八國聯軍之仇及鴉片戰爭之恥,所以也要殘害無辜的歐陸女人?」
他惡狠狠地盯著她,良久,才突然憋不住地爆笑,「謝謝你!這個說法倒不失為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然後嘴角倏地緊抿,咬牙地迸出話,「關你何事!你這個八股、守舊的小道姑!她們不會感激你的同情的,只要我手指一勾,她們照樣緊跟在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