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一大清早帶著鮮花,想出其不意地溜到心愛女人的房間向她求愛時,卻看見她和別的男人親密的畫面,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男人能理智看待這種事吧?
樊樊美麗的臉蛋怯怯地皺了好幾下,在安東尼嗜血的表情中,又嚇得慘白。但是,她依然固執地捍衛著安米爾。
「滾!」安東尼將拳頭高高掄起。
「樊樊讓開。」安米爾想將她拉到身後保護。
「東東壞壞!」向來不解世事的無憂人兒,反身舉臂和安米爾摟抱在一塊兒,戒備提瞪著安東尼。
安東尼雙眼赤紅,硬是將樊樊一把拉下床,想赤手空拳打死安米爾。
「她應該是我的,你怎麼可以……」
從小便受過武術訓練,甚至還請過東方搏擊專家指導,安東尼每一舉一腳都對準安米爾最脆弱的部位攻擊,再加上心懷愧疚的安米爾毫不反抗,使得這場打斗形成了一面倒的局勢。
「嘩啦啦--」驀地,一大盆冰塊和著水灑得兩個男人和床面濕了一大片,瞬間澆熄了安東尼些許怒火。
可看著被打得渾身傷痕累累,卻依然用一種有愧卻堅定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安米爾,安東尼下假思索的又掄起拳頭--
「嘩啦啦!」第二盆冰塊水陣落下。
「不要再打了啦!」紗紗索性把塑膠水盆一塊兒給丟了出去,正中安東尼的肩膀。
他像只一觸即發的猛獸,咆哮著,燃燒著怒火的黑眼看著紗紗。「找死!」擒拿技巧閃電出招。
「嘿……」紗紗像是早有準備似的,一下子就避開,但她的動作不夠快,頭發被人一把抓揪著,她吃痛地急促呼吸,整個人被迫轉過去面對他。
她不服氣地睜大眼楮,對著近在咫尺的臉孔又瞪又瞠。
「羅紗紗,你以為你在干什麼?」安東尼的怒火源自於地獄,猶如但丁筆下的神曲。「滾!」
他想松手好回頭繼續教訓安米爾,但紗紗卻用一雙小手臂緊緊抱住他的。
「安東尼!」她叫道,「你是在傷心,還是生氣?」
安東尼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下動作。
他是在傷心……還是生氣?
尖銳的問題比玫瑰的花刺將他的心扎得更深,輕輕一扭、一抽、一轉,流下的都是腥甜又悲傷的血。
「我愛她呀!」他吼著。「她也必須愛我!」手不自覺又束緊。
媽媽咪呀!他是要扯破她的頭皮才甘心嗎?紗紗發現要在這種情形下說話可真費力。「誰規定你愛她,她也一定要愛你呀?」
「誰規定……」就像一記當頭棒喝,安東尼像是傻了,又像是醒了,浮著青筋的手終於松開力道。
重獲自由的紗紗,第一個念頭就是連滾帶爬的大逃亡,可在看見安東尼那張被抽離情緒的空白臉龐時,卻又忍不住走了過去,將小手合掌,貼放在他跪坐的大腿上。
安東尼整個人震動了一下,慢慢的,他張開雙臂,那模樣就像想牢牢抱住什麼,但納入懷中卻又什麼都沒有的孩子。
孩子呀孩子,究竟誰才是孩子呢?
紗紗更進一步地貼近他,讓自己填滿他雙臂之間,小手臂費力地圈住他兩邊的肩頭,宛如抱住自己親愛的孩子……
第三章
樊樊與安米爾這件事,安東尼特別下了封口令,不許任何人將事情傳開。
而且,他發現自己沒有太寬大的心胸可以再面對表哥安米爾……以及未來的表嫂--至少一、兩年內都不能。
「等安米爾可以下床後,立即安排車子將他們一起送走。」不願再看見安米爾或樊樊,那會讓他感覺自己被背叛了……盡避到頭來,所有的情勢在在顯示是自己一頭熱!「我不想看見他們……」
「是。」安東妮婭能夠理解,也同情的點點頭。「我出去了。」安東尼不會樂於讓人看見他舌忝舐傷口的模樣吧?
她無聲無息地離開,順手將書房的門帶上。
她一走,安東尼臉上強行戴上的冷靜面具便破裂了,一塊塊地從他的五官上剝落。
他分不清心中這痛苦的滋味,是因為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愛戀破局,還是因為自尊心受創之故?
咿呀一聲--門又悄悄開了一條縫,但安東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未覺,直到一雙小手輕輕按在他支肘撐額的上臂邊緣,他才猛然抬頭。
「紗紗?」他的聲音有絲喑啞。
「你在哭嗎?」紗紗睜著早熟的黑眼,世故地點點小腦袋。「安啦!我不會跟別人講的,噓∼∼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指尖點在下唇的邊緣,眨眨眼,紗紗難得露出符合年紀的小小少女頑皮樣。
瞧她這副人小表大的鬼靈精樣,安東尼哪里還難過得下去?「好,那就要請你幫我保密羅。」他大掌一伸,往她那頭金黑交織的短發揉揉弄弄的,使得她的頭一點一點的。
紗紗不禁抗議。
「你夠了哦……哇!安東尼……住手!我羅紗紗命令你放開我,不要這樣玩我啦!」
還命令呢!這小孩可真是臭屁。
安東尼不覺失笑,揉弄的力道非但沒有減緩,反而更加速了。
嗟!也不想想自己才這麼一丁點大,小不拉幾的,還敢跟他作對?
「你再不住手,我就真的要跟你作對啦!」顯然紗紗的耐性已達極限,小拳頭揮舞恐嚇著。
「是噢,我好害怕。」嘲弄聲淡淡地,不過他總算放她一馬,狠狠揉弄最後一下,才把手從她頭頂挪開。
「哎呀∼∼」真有種「好心被雷親」的氣餒感。紗紗兩只小手拚命整理自己的亂發,卻是愈理愈亂。
「過來。」安東尼將她拉到椅子前方,讓她背對著自己,靈活地運用起手指代替梳齒,流暢地梳開一個個小發結。
「我和美國的朋友聯絡過了,他們很快就會來接我們離開。」「我們」指的自然就是樊樊和紗紗羅。
安東尼聞言一僵,梳發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們會離開……強忍心痛的閉了閉眼,再逼迫自己張開。
這也是他的計劃呢,他是在依依不舍什麼呢?
仁慈的天父,為什麼不管是瑪莉亞也好,樊樊也好……我都所愛非人呢?
如果是這樣,那我不要情也不要愛了--
「安東尼?」紗紗驀地出聲喚他,打斷他的思緒。
她轉過小身軀面對他,小臉一抬,表情很正經、很認真。「樊樊不愛你沒關系--等我過幾年長大了,我就來愛你,你也來愛我好不好?」
「什麼?」安東尼一怔,回視她熱切宣誓的表情。
東西方的男女、大人、小孩體型本就有差,安東尼二十歲,已是個成熟的年輕男人,但反觀紗紗呢?嗤,胸部連一丁點兒隆起都沒有!
「別鬧了。」安東尼啼笑皆非,「說什麼笑話?」
「喂,人家可是在跟你說真的。」小手插在腰上,紗紗氣鼓了雙頰抗議。
「是,小妹妹。」安東尼取笑著她,不覺得自己會「走投無路」到對小女孩下手。「你是在暗戀我嗎?別告訴我你對我一見鍾情。」兩指用力挾她鼻頭。
「……嗯,好像是耶!」紗紗倒是挺認真地回答。「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自己很喜歡你,是那種很特別、很奇怪的喜歡法。你呢,安東尼,你對我有沒有那種喜歡呢?」
也許是這種半大不小的青澀年紀說愛並不難,也或許紗紗本來就是這種直來直往的個性,無論如何,這種大膽的問題就這麼月兌口而出了。
怎麼可能?他又不是個變態……安東尼拍拍她的頭算是安慰她。「這個嘛,等你長大後再來問我好嗎,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