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方才的驚濤駭浪全都是一場白日夢,醒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咳!咳!」風雲狼狽的攀爬上岸,低聲嘀咕道︰「死阿濤,你給我記著!」
「什麼?」
「沒事!沒事!」風雲急忙揮手否認,卻不知自己的笑容比苦瓜還難看。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
「青閣」近來已成為「流光莊」的禁地,除了送飯的丫頭與搬東西的奴僕外,沒人進得去。
每兩個時辰,奴僕們便得送一桶沐浴用的熱水進「青閣」,重得需要兩三個大漢方能抬得動。
再過兩個時辰,那只桶子便會放回門外,里頭的熱水只剩下一半,不但涼了,還散發出藥材及香料混雜在其間的氣味。
「真不曉得少爺他們在里頭做什麼?」
「放心,夫人不是說了,那位夜隱姑娘可是名師門下的高徒,一定治得好少爺的腿。」
「是嗎?他們在里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
「呸呸呸什麼孤男寡女?你別忘了還有風公子在哪!」
「對喔!」
但謠言如雪球般愈滾愈大顆,壓得水親親的心頭沉甸甸的,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你听說了沒?少爺對夜隱姑娘有意思耶!」
「什麼?真的嗎?」有人長舌了。「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真的。」
「那咱們豈不是要多個少夫人了?」
「你听誰說的?」
其實,謠言听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到的人都有一種撲朔迷離的感受,真真假假都分不清了。
水親親並不相信那些謠言,可是,她的芳心卻莫名的疼了起來,而且,疼得簡直快喘不過氣來。
「你站在這里做什麼?」
水親親險些兒被身後飄過來的問話給嚇暈,她轉身一看,是夜隱?不知她是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
「風涼,請嫂嫂回房休息。」夜隱又開口了。
「我能回哪兒休息呢?」水親親垂下粉頸,不想讓她瞧見自己珠淚暗彈。「我想回‘青閣’,求求你,讓我進去看看他好嗎?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就行了。」
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當真可憐到連最具鐵石心腸的大男人也會動容,可是,夜隱卻連眉頭也不曾皺過一下。
「我想回到他的身邊……嗚嗚……」水親親哭得像個小嬰孩。
「求求你,夜隱姑娘,我不會介意你和他……我只是……只是……想瞧他一眼就……嗚……嗚嗚……」
「你——」夜隱尚未開口,門扉內便傳來一道冷冽的叱喝聲。
「不要理她!」
「濤!」水親親不顧一切的撲上去,邊哭邊拿粉拳捶著門。「我要見你、我要見你!」
「我……不想見你。」
他殘忍的話語教水親親感到心碎無比。
「為什麼?滾,我……我哪里做錯了?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了?我……我不再是你的‘親親兒’了嗎?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膩了你那張老是掉眼淚的臉,我已經忍了許久,隨便哪個女人都比你強!」
「我不哭,我不哭了!」水親親努力的將淚珠兒眨去。
「太遲了。」藍濤冷冷的宣告她的命運。
「太……遲了?」水親親聞言不禁糊涂了。
「順便告訴你,等我腿一好,便要娶夜隱過門。」
仿佛害怕他不死心,藍濤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特別的響亮,「娶她,比娶你有用多了。」
就是這句話,擊倒了水親親。
「濤,我愛你。」水親親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這才發現她早就對他動了真情。
「哈哈哈哈……」門內的藍濤大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愛我?那又怎麼樣?又沒有人叫你愛我。」
「沒有人叫我愛你……」水親親恍惚的喃念著他的話語,一次次、一遍遍,她的眼楮彷若一潭死水,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動力。
那雙觀察的眼楮考量地眯緊。
哼!沒想到藍濤會是個喜新厭舊的人,認識他那麼久,原來全都看走了眼。
冷冷的看著水親親哭倒在地,冷冷的瞧著奴僕將她扶走,冷冷的听藍濤下令將已經形同棄婦的水親親打入冷宮——派人護送她離開「流光莊」,安置到分支的牧場去。
少夫人已經是名不副實了,看來,計畫要改變,他應該不用再對付水親親,而是注意那個夜隱才是。
嗯!他得重新計畫,看看要如何鏟除這道多出來的新障礙!
第九章
別離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水親親試著阻止那些正在替她打包的丫頭們。「放回去,你們快把東西統統放回去!」
「少夫人,請您別為難奴婢行嗎?」面有難色的丫頭們彼此相望著。
盡避對這位溫順柔弱的少夫人很有好感,可是,這里是男人當家的天下,她們不敢也無從反抗藍濤的話。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水親親忽然發飆了,她隨手抄起花瓶便往地上扔!
她邊哭、邊笑、邊呼,邊嚎,原本憔悴的樣兒顯得好嚇人!
「少夫人瘋了!」丫頭們嚇得四散逃逸。
不!她沒瘋,她只是情痴了、情狂了,情苦了……
「我不要!我不要!」水親親緊緊的抱住自己,緩緩的跪倒在地。
須臾,另一雙手臂從一旁牢牢的圈住她。
水親親驚喜地仰首。「濤?」但是,她失望了,「娘……」
「噢!我可憐的親親兒——」藍花氏哭得唏哩嘩啦的。「不要難過啊!娘對不住你,沒能阻止那個小兔崽子的一意孤行……娘絕不會承認別人是我的媳婦兒。天啊!早知道那小子是這般的無情無義,娘打他一出生就該打死他!」
「娘……」婆媳倆抱頭痛哭。
抹抹眼角的淚,藍花氏憑著一股昂然的志氣,拍胸脯保證,「別怕!娘給你靠。哼!這「流光莊」我也不待了,走,娘就和你搬到分支牧場去,我這輩子是不會再認那個死孩子了。」
「娘?」水親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藍花氏用力拉起水親親,「走!咱們要好好的過活,女人沒有男人又有什麼了不起?天又不會塌下來!想當年,咱們家老爺先走一步,我還不是把「流光莊」管得好好的。」
水親親面無表情地任藍花氏挽著手臂,才走出門外,便不經意的迎面撞上藍濤與夜陰。
水親親渾身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
那是藍濤嗎?那張「大熊臉」為何不再可愛了呢?為何變得陌生且可憎?
為何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她深深的看了坐在輪椅上的藍濤最後一眼——
「請好好的照顧他。」水親親呢喃,道出臨走前的最後心願。
「親親兒,你還管他的死活做什麼?」藍花氏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著她便氣呼呼的離去……
藍花氏與水親親前腳剛走,「流光莊」後腳便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看著一張張醉臉,小橙真的不明白這里究竟是怎麼了?從藍溝受傷到現在的準備休妻再娶,一切的事情都發展得令她來不及反應,令她覺得好不真實啊!
「爹,阿濤哥和嫂子究竟怎麼了?還有這個姑娘——」她指著傲然地坐在首座邊的夜隱,小橙著實不曉得該講些什麼?
「噓,」花大仕示意女兒噤聲,「我也不曉得濤兒在想什麼?本來,爹也勸他別做得那麼絕,少夫人好歹也是明媒正娶地嫁進門的,若他真的喜歡夜隱姑娘,便由兩女無分大小的共事一夫豈不美哉?
「可是,濤兒偏偏不肯听,說夜隱姑娘待他情深意重,而且彼此心心相印,還說夜隱姑娘既識大體,又端莊自持,比先前的……好太多了。」
娶夜隱姑娘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些?花大仕在心里納悶的暗忖,為了執意讓夜隱過門,藍濤竟不惜和藍花氏鬧翻,害得氣憤的藍花氏也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