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柱子難過的看著這平日自持內斂的人中之龍,此刻為情神傷、積郁難平的模樣。「太子……」他擔心若真找不回楠夫人,太子恐怕也保不住了,這情宇何等傷人,這是身為小太監一輩子也不能明白的事。
「太子!」珠兒突然踉蹭慌忙的跑進來。
太子一見她,立刻面露喜色。「珠兒。」珠兒是和楠兒一道消失的,此時珠兒回來,那麼代表楠兒她也——
「不好了,太子,快救救楠夫人。」珠兒喘息的說。
他臉色瞬間又變了。「楠兒發生什麼事了?」他急切的問。
「楠夫人地她要削發為尼。」她總算喘口氣說出口。
他驚呆了。「削發為尼?」這震得他腦袋一片空白。
「珠兒,這是怎麼一回事?」小柱子心急的問。
珠兒這才哭哭啼啼的說︰「太子大婚那天晚上,楠夫人早早就打發我走,我覺得不對勁便躲在一旁偷偷注意她,不久便見她掩面奔出成虹殿出了東官,我急忙跟了上去,結果她竟到了白慈庵。她要削發為尼,我嚇壞了,趕忙出面阻止,還好白慈庵的老尼姑說楠夫人塵緣未了,不肯幫她剃度,但楠夫人硬是哀求,在白慈庵外已經跪上了兩天一夜,我擔心老尼姑會被她感動,真的幫她剃度,所以才連忙趕來通知太子,求太子快前去阻止。」
趙恆大受打擊。「她竟敢這麼做?白慈庵在哪里?你快說!」他緊張的問。若她當真敢剃了度,他一定把白慈庵拆成碎片,沒有人可以奪走楠兒,就連菩薩也不能!
「在京城的東郊上,離這約十里路。」
不等珠兒說完,他已沖了出去,一路上他怒極攻心,又連吐了好幾口血。楠兒,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何等地步?他痛心疾首。
第九章
「你當真下定決心要從此木魚青燈過一輩子?」白慈庵老尼姑受路梓楠感動,已答應要收她為徒,為她削發,但仍謹慎的再確定一次她的心意。
路梓楠身著青衣,一臉平靜的點頭。「是的,梓楠心意已決。」舍棄塵俗是她唯一的選擇,也是消除孽障的唯一方法。
老尼姑額首。「既然想清楚了,老尼就動手了,從此塵俗事將與你絕緣,不再有情。」
她的心抽搐了一下。閉上眼,輕點頭,不再有情……
老尼姑舉起了剃刀,念了一段佛經便要下刀。
「啪」一響門被撞開了,趙恆沖了進來,看見了臉色蒼白震驚的路梓楠,再看向老尼姑手中刺目的剃刀,他一個劍步搶下剃刀推開老尼姑,怒火沖天的說︰「你真要剃度?」握著手中的剎刀不住發顫。
她見他攝人的神色,心驚的想逃,他抓住了她。「告訴我,為什麼?」他大怒。
她掙月兌不開他。「放過我吧!」她潸然淚流,他總在她下定決心為自己做選擇時!出現打亂了她的一切,紊亂了她的心思。
「放過你?反過來你為何不放過我?」他激動的說。
「是啊,楠夫人,他為了您心力交瘁,您看看他為了您已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小柱子趕來說。
她看向他布滿血絲的眼,里頭的痛楚全是為了她嗎?「不要,求您忘了我,我已經決定削發為尼,了卻紅塵了。」
「不,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他目皆盡裂。
她掙扎的推開他。「您若再逼我,無非是要我死。」她激憤的說。
「倘若說愛你便是逼你,那你何嘗不是在逼你自己,你當真看破了紅塵?當真忘得了我?」他咄咄逼人。
她倉皇的搖著頭。「忘得了,忘不了我就是死路一條!」
他扼住她。「要死我陪你死!」
她慌亂的掙月兌他。「不,您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轉向老尼姑,「師太,求您立即幫我剃度。」她撿起被他甩在地上的剃刀,顫抖的遞給了老尼姑。
他又上前搶下。「誰敢削你一根發,本官要誰的命!」他怒極了。
「您太跋扈了,就算身為太子,也不能如此強迫人。」她生氣的說。
「我說話算話,誰敢動你,便是公然逆上。」他怒目看向老尼姑。
老尼姑登時嚇壞了,想不到此人便是威鎮全國的太子,她嚇得跪下直打哆嗦。「老尼不敢違逆。」
「若你想保下這座尼姑庵,就立刻離開。」他指著老尼姑。
這無妄之災令老尼姑立刻驚慌失措的奔了出去。
「您怎能對這麼一個老人家說這種話?」她氣極。
他步履不穩的走向她。「楠兒,跟我回去吧,我要你在我身邊。」他以一太子之尊懇求她。
她動容,淚水滾滾而下,哭得淒愴。「我不能,如今您已立了太子妃,就該收心將心思放在新妃身上才是。」她仍是勸他。
「你應該知道,立王氏為妃是被逼的,我心里只有你,也只容得下你。」他深情的說。
「不要再說了。」她快受不了,好不容易武裝的決心,又要一一瓦解了。
「不,我要說,跟我回去,我要廢了王氏改立你為妃。」他拖著她走。
「不,您放手,我不會跟您回去的,我也不會允許您廢了王柔水,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她錯得可多,犯了心胸狹隘善妒失德之罪。」
「您——她才新立為妃,是您存心為難。」她氣結。
「她確實如此,她心腸毒辣,你比我更清楚。」他扳住她的身子說。
她別過臉。「我不想與您談論她,她已是您的新妃,您該回去好好照顧她才是。」
「不,我想照顧的人是你——」
「我有菩薩照顧,您可以放心。」她神色斷然堅定。
他受打擊。「你仍執意伴青燈?」
她深吸一日氣,堅絕的點頭。
他驚愕受創,身子不住晃了兩下,一口氣上來,當眾噴出鮮血。
「太子!」小柱子大驚,急忙上前。
她見著他噴灑而出的鮮血,濺到了她身上,乍然變色。「太子……」她愕然之後奔向他。
他不支半跪在地上。
「您這是何苦?」她淚滴淒楚,為他心疼痛心。
他顫抖的伸出手撫著她的長發。「我喜歡撫著這頭青絲,多少個夜晚,我滿足的撫著它聞香人睡……」他氣虛,不住咳了起來。
「我……」她該怎麼做?
「楠夫人,奴才求您,您若當真削了發,奴才擔保不出三日,太子必失魂喪命。」小柱子說。
他又用力咳了幾下,鮮血淋灕。
「太子,您需要的是太醫啊!」她驚慌的為他拭血。
他沉痛迫切的抓住她的手,「醫藥枉然,我需要的是你。」
「是啊,太子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藥醫的。」小柱子為主子說。
「可是……」她恐懼的事……
小柱子知道她的擔心。「楠夫人,您不離開,太子也許平安無事可多活些時候,但您這一離開,不出三日他便斷了魂上……這全是一個路,您不如珍惜這一切,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他索性說個明白。
心念一轉,她悲喜交加,太子如此深情是她之幸,也是不幸,處在幸與不幸中間倍覺茫然,該怎麼走?該怎麼做?她已全然失了主張。
「楠兒,若你執意為尼,我不再加以阻撓了。」他神色淒愴的說。
她迷惘的看著他,心底毫無知覺。
他已再無生氣,由小柱子扶起。「我決定也削發為僧,與你心靈相伴。」
他幽然由小柱子扶著,要步出白慈庵。
「別走。」她由震驚中回神,追了出去。
他淒楚的望向她不發一語。
她知道他是說真的,他真會為她也削發為僧。這麼尊貴的人,願意為她拋卻一切名利權位,她硬關上的心,又狠狠的被沖破。她抱住他,「我答應您,我不削發為尼,您也別為我做傻事了。」她哭得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