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倦又累的言馨,眼巴巴見到自己的溫暖小窩就在眼前,卻又有家歸不得,只能想像著那滿衣椅的乾淨衣服、放滿熱水的浴白,以及舒適大床,不禁咬牙切齒。
滿臉無助的走向宿舍前方的小鮑園,找了個秋千架坐下來,並把藏在手提袋內的小狽抱出來。「亞克斯,我應該怎麼辦?」
亞克斯明明听見她的說話聲,卻沒有特別的反應,好像生病似的,無精打彩地站在她面前,就連最喜歡的搖尾巴動作也沒了。
這只小狽怎麼了?剛剛明明還生龍活虎地咬著她的褲管不放呀!
「怎麼了?是不是我把你帶離主人的身邊,讓你不開心了?」見狗兒對她不理不睬,原本不佳的心情是更加低落了。
就在這時,幽暗天空忽然降下絲絲細雨,緩緩潤濕了她單薄的衣物。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唉!
自嘆倒楣的打開手機,見到螢幕上來自朱金華的一百通未接來電顯示,整個人的情緒更是惡劣到極點。
豬八戒何必對她這麼死心眼呢?真是教人百思不解啊。
是不是豬八戒過去在情場上遭遇到太多挫折失敗,才會導致對她的窮追不舍和幾近變態的監控?!抑或是她的外貌太過可愛,才會造成豬仔獸性大發,豬瘟大作?
她要如何才能擺月兌掉豬仔這種任性的追愛游戲?難道真要她回家向頑固老爸磕頭道歉,請求他收回這項慘無人道的婚約?
只要她一磕頭,朱金華的這場鬧劇就會落幕,她和林光一之間的最大阻礙也就自然消失;阻礙一消失,她就可以專心和林光一談戀愛,回到當初打算氣一氣頑固老爸的目的……呆瞪著手機,她內心掙扎不已地緊握拳頭。
她該如何是好?放棄還是屈服?
顫抖地盯著手機螢幕上的言家電話號碼,那一瞬間,已經被身心疲累和豬八戒精神壓迫所包圍的言馨,幾乎就要按下撥往家中的電話按鍵。
「汪汪!」亞克斯的叫聲忽然把她從將近屈服的出神狀態中喚回。
顫抖地丟下掌中的手機,狠狠的把它踩個稀爛。?不,她絕不低頭!包不道歉!
錯不在她,她為何要低頭道歉?該道歉的人應該是老爸和豬八戒,一個霸道頑固,一個幼稚任性,是他們兩人把她這三年來的平靜留學生活搞得一團亂,是他們破壞了她初次的戀愛和幸福……
直到腳下的手機傷痕累累,她激動的情緒總算稍稍平復。
「汪!」
「亞克斯,不要吵我了,我已經夠煩了……」她難過的低下頭,心煩意亂地坐回秋千上。
「汪……」無精打彩的亞克斯忽然又低吠了一聲,但它身上的電量好像消耗殆盡般,尾音微弱得不清不楚。
「亞克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煩我了嗎?」一臉的疲累和無助。
她該如何是好?如果繼續待在林光一的身邊,絕對會替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困擾,就像今天下午那般。
朱金華的偏執和幼稚,難道真的沒有轉圓談判的空間嗎?她望著頭上天空的厚重雲層,煩惱的自問著。
與其向老爸磕頭道歉,她寧可試著向豬八戒游說,或許可以因此取消婚約。
只是……朱金華會點頭答應嗎?
昨晚在宴會上她整豬仔整得那麼淒慘,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像保齡球一樣滾撞到桌腳,然後整桌的生魚片天女散花般全落在他的豬臉上,這樣過分的羞辱和欺負,恐怕連磕頭道歉都平復不了豬仔的怒氣。
若她真的前去請求他取消婚約,說不定他會要她從他的胯下爬過,外加喝他的豬尿豬血,以求謝罪……?唉,一想到這里,她就覺得進退兩難,進也不是,退更不是,究竟該如何是好呢?
東想西想的想破了腦袋,言馨依舊無法總結出一個最好的解決方法,不禁氣餒地直跳腳。
忽然,安靜了好一會兒的狗兒,從趴坐的地上起了身。
「汪嗚……十公尺外有人接近。」它的臉朝著不遠處的一片樹叢,發出低嗚的木?舊??「什麼?!」狗兒這突來的警告,當下讓言馨停下晃動的秋千,瞪大雙眼四處搜尋。
幽暗冷清的社區公園中,什麼人都沒有,除了無情吹拂的颼颼風聲,四下死寂一片;這種飄著小雨的夜晚,有誰會出現在公園內呢?
疑惑和不安同時涌上心頭。
但是這公園內除了她和狗兒外,就是冷清的兒童堆沙游戲場,以及不遠處的花園和樹影草叢。
「亞克斯,你確定有人接近嗎?」她疑惑的望著空無一人的公園。
雖然還不到三更半夜的時刻,但可怕的冷清感和無助寂寞卻如鬼魅般,幽怨且強烈的包圍住此時的言馨。
她轉望向自己那暗著燈光的宿舍,三年的異鄉求學生活回憶歷歷在目。
和父親之間的戰爭,永無止盡的持續著,也就是這股斗志一直支持著自己,這三年在異鄉堅強的存活下來。
這三年來,當室友們逢年過節開開心心的回家省親,共享天倫之樂時,她就像是留守的看門狗,可憐兮兮的一個人吃著面包或泡面孤獨過節;有時發燒生病,室友們都去學校上課了,而她卻只能一個人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痛苦的昏迷申吟著。
可悲的是,在沒有親情、沒有節慶、沒有溫暖的生活狀態下,面對外來關切和陌生人的問候時,還得一副樂在其中、多采多姿的虛假回應著……
她這三年的異鄉生活,就是在這種孤單寂寞卻又絕對不能戰死沙場的狀態下,硬撐過來的。
林光一的出現,對她而言,是重要的轉折點。
案母親突然的造訪以及草率決定婚約,令她幾乎要戰死在和父親的戰爭之中了。
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林光一的適時出現,仿佛就是命運的安排,是她這二十一年來孤苦等候的白馬王子。
白馬王子即將要帶著她一起邁向幸福快樂的和平之國,把她救離這個與父親長年爭斗的沙場,救她月兌離這長達二十一年的親子戰場……?誰知道,竟然還會在半路上遇上一只父親派來的黑豬魔王?!把她好不容易快要得到的幸福,又遠遠的往千萬光年倒踢去。
「……真想念台灣的珍珠女乃茶和小吃呢!」她饑腸轆轆的哀嘆。
她想要回台灣,和父母親重溫孩童時期的親子之樂,更想要投入林光一那大壞蛋的懷抱……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彷徨無助地坐在這空無一人的冷清公園中,和一只毫無生氣的電子狗相依為命。
「汪嗚……」亞克斯全身無力地四肢跪下,身子伏趴在地上。
「亞克斯?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緊?」見它忽然神情痛苦的倒下,言馨緊張的彎來。
沒錯,它一定是生病了,才會無精打彩又發出錯誤的訊息。
「汪嗚……」狗兒又低嗚一聲。
「該不會剛剛被我放在袋子里一路跑,所以你里頭的精密電子零件被搖晃踫壞了?!」她憂心地抱起狗兒,想要檢視狗兒的功能狀況,這才忽然想起自己對機器根本是一竅不通。
挫敗的把狗兒放回地上,嘆息聲更是沈重了。
就在這時,忽然見到無精打彩的亞克斯眼楮一亮,加足馬力地往樹林前方奔沖了過去。
「亞克斯!回來啊……」見到狗兒瘋狂地跑入樹叢內,言馨想要追上前去,卻猶疑的停下腳步。
她向來怕黑啊,尤其是連路燈都沒有的黑暗樹叢,更是嚴重挑戰她的恐懼和不安感。
她的腳步停留在幽黑的樹叢前。「亞克斯!不要頑皮了,快點回來,我明天會買狗骨頭給你吃。」笨拙的哄騙謊言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