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直說無妨。」
「路兒她今年不過十五,年紀是小了些。」成王低嘆道。「年紀小些還無所謂,我只是怕她嫁過去喬家後,會給喬家增添許多麻煩啊。」
「王爺多慮了,我們喬家人丁單薄,就只有晚輩這麼一個血脈,路兒郡主若是能提早嫁過來,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
「既然你這麼說,就先讓你們兩人見個面好了。不過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路兒她雖是我的親生女兒,卻是在兩年前才住進成王府,開始接受王族禮儀教養,若她還有市井小民的失禮之處,請喬公子多多包涵。」成王直言道。
「請王爺不用擔心。」喬楠風微微一笑。
「來人,還不快點把小姐請出來。」成王接著向旁人下令。
「老爺,小姐她……」一名奴婢怯怯地低著頭。
「不要告訴我小姐這時候還在睡覺。」成王蹙眉。
「不是的,小姐她沒有在睡覺,她……」另一名躲在一旁偷看的奴婢連忙現身。眼前這個風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富家少爺若真許給小姐,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如果郡主因我的突然造訪,不方便現身,不如我親自去賠個不是。」喬楠風一派溫文儒雅。
「不是這樣的……」奴婢一致地搖頭揮手。
「總之,要小姐立刻過來廳內。」成王不悅地低斥一聲,一旁的喬楠風則饒富趣味地觀看著。
他從來不曾和未婚妻見過面,這門婚事是他的爹娘在兩年前決定的。當時,喬家老夫婦听說成王找回了十三年前遺落在民間的親生女,於是便請媒人上門提親,由於喬家和成家同是皇親國戚,加上喬家更是江南首富,於是成王便當下允諾這門婚事。
雖是父母作的主,喬楠風卻一點意見也沒有,畢竟事親至孝的他,相當尊重家中長輩的心意,再者既是成王府的郡主,氣質儀態定是大家閨秀之上,他無庸擔心會娶到一個見不得人的平庸俗女。
「老爺,小姐她不見了……」綾小路身邊的丫怯然道。
「什麼?人好好的在府中,怎麼會不見?快說啊!」成王怒問。
「三日前,小姐又說她要溜出府外,我們大家都以為小姐又再說笑了,所以沒人理她,也沒人看著她。隔天一早,才知道她用三更迷魂香迷昏了守衛,擅自出府去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沒人跟我報告?你們不想活了是不是?」成王氣得全身顫抖。
「老爺這幾天都不在府內,小的根本沒有機會報告啊。再說小的已經派人去找小姐了,相信很快就會有小姐的消息了。」
「王爺,請您保重身體,不要動氣。」一旁的喬楠風終於出面說話。「雖然我還沒見到路兒,但我相信路兒她只是貪玩,玩膩後自然就會回來了。」
「堂堂的成王府郡主,哪容得她如此在外荒唐撒野?」成王氣極敗壞。
「王爺,晚輩這幾日並無要事,不如就由晚輩負責去找回路兒小姐,將她平安無事地帶回府里。」喬楠風嘴角微揚,神情相當自負。
他此次進京,知道的人沒幾個,所以郡主絕不可能是為了避他才偷跑的。原本對這個未來的妻子,他只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現在她忽然蹺府離家,倒是勾起他的些許興趣與好奇了。
「既然如此,帶回小女一事,就拜托喬公子了!」成王頭疼地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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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飯飽茶足後,綾小路就上床休息了。一覺醒來,不但身體舒爽許多,更因找到久違兩年的大娘而心情愉悅。
一下床,看見幾上擺了套粗布女衫,心想定是大娘特地為她準備的,於是欣然穿上,並隨手綁了兩條麻花辮子。
試了試房門,今天竟沒上鎖,於是她偷偷地來到房外。沒想到,簡單樸素的房間外,卻是另一番不同的天地。
「這就是鬼莊啊,沒想到在白日下這里還挺美的。」她打量這座位在郊山野嶺間的莊園,點頭贊道。
幾棵老樹乾枯,鳥巢高築,四周有棲鴉飛鳴。遠處,疏林間引掩映著茅舍、草橋、流水、扁舟,別有一番情趣。
包遠處,大路曲徑,柳梢枯黃秋意更濃。腳夫趕著馱炭的毛驢進城,你追我趕,蹄聲達達;一頂小轎款款而行,轎後隨從眾多,看得出正準備到天邊盡頭的墳園區掃墓。
除去那一大片墓園,眼前的水田、耕牛、農人、鼓場、石罄、頑童,不啻是一派生氣蓬勃的郊外田園風光。
「眼前這風景挺眼熟的,說不定以前大娘曾經帶我來這邊掃過墓。」綾小路自喃自語地漫走著。
不一會兒,她便繞著鬼莊四周走完一圈了。
莊的正入門口懸著一塊匾額,上頭寫著「鬼莊」兩字,入門後便是一個寬敞的大廳了,廳的兩側是多間大小不等的廂房,此外,主屋的周圍還有馬房、灶房、院子等等。鬼莊的整體規模當然比不上成王府,不過倒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綾小路來到綠蔭遮天的院子內,遠遠地就見到鬼怒天獨自一人佇立在院內,不知正在做什麼。
「刀疤大哥,我大娘她人呢?」綾小路來到他身邊,一臉輕松地問著。由於昨晚的抗議,她決定改稱這老成家伙為大哥而不是大叔了。
「女乃娘她回老家了。」鬼怒天見到她的瞬間,面無表情的臉龐肌肉抽動了下。她穿著女裝的模樣煞是好看極了,清新可人的讓他不敢直直逼視。
「回老家?」她愣了下。「我以為大娘她一直孤家寡人的……大娘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今天還是明天啊?」
「今早女乃娘沒有詳細交代歸期,便匆匆離開了。」鬼怒天簡單答道。「听說是她老鄉的一位近親患了重病,她趕著回去見最後一面。」
「是這樣啊。」綾小路難掩失望之情,一臉不開心。好個容易找著了大娘,兩人卻只見了一面,如果在大娘回來之前她就被成王府的人馬逮回去,那她的心血不就前功盡棄了……
「大娘什麼都沒交代清楚,只交代我,在你住在鬼莊的這段期間,要我好好照顧。」鬼怒天平靜地轉述道。
「我才不用你照顧呢。」綾小路正為大娘的遠行不開心,也就懶得理他了。
她獨自來到一棵老枯樹下,就著草地席地而坐。她那嬌小身子背對著鬼怒天,逕自拔著地上的枯草生悶氣。
表怒天見她不開心,沒說些什麼,便旋身走回屋子去。不一會兒,只見他手上拿了一盤食物,在綾小路身邊坐了下來。
「肚子餓容易上火,先吃些饅頭墊墊胃吧。」他把一整盤的饅頭全擺在她面前,待她伸手取用。
「誰說我肚子餓了,我不餓。」她倔強地轉過頭去。
「這饅頭可是大娘親手做的,如果你不想吃,我幫你代勞好了。」鬼怒天見她賭氣,便笑著將手中熱騰騰的饅頭收回。當然,他那幾乎看不出來的難得笑意,綾小路是沒看見的。
「就算本姑娘現在不吃,也不許你吃了大娘對人家的愛心。」綾小路當然不會任他捉弄,於是一手將那一整盤饅頭搶了過來,用雙手拚命護著。
「好歹你的大娘也曾是我的女乃娘,她所做的這些饅頭也包含我的分啊。」見她又恢復凶樣,鬼怒天總算松了口氣。
自從他知曉她的女兒身分後,他向來平靜的情緒似乎起伏大了些。這……究竟是代表什麼預兆?是好還是壞呢?
他有些困惑地低頭看她,恰巧和她投來的天真目光對上。瞬間,他竟感到自己的心柔軟了起來。這種一見如故、異常親近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好似兩人真的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