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本島的東邊海面,距離我們並不遠。」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聯絡一下船長,請他把船駛向這座小島,停靠在十碼外的海面上,等候下一步通知。」
「有何用意?」她睜亮了眼,好奇死了。
「還沒有主意,照做就是了。」
「亞廝,你會不會是因同情而愛上了顏心?」她賊笑地問他。
「如果真是,我一定會在你耳邊放鞭炮,第一個通知你。」他沒好氣地將手機丟給她,煩悶的思緒則跟著顏心的身影遠去。
真如卜娣娜所說,他是因同情憐憫而決定娶她?答案恐怕是肯定的。而且在這份同情自責中,沒有愛情的成份。
他的這個決定,對顏心來說到底是好是壞?她的下半輩子是否值得托付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而他是否又有自信能夠照顧她的一生?單憑他的虧欠和同情心,唉,他實在沒有任何的把握。
這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為了一個簡單的是非問題,如此反復苦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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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璦,你覺得今天的身體狀況如何?」褚雲飛來到別墅中一間極其隱密的房問,問著躺在床上的一個小女孩。
「今天還是很正常啊,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褚璦淺笑一聲,笑聲中有著明顯的開心和興奮。「哥,你很久沒有來看人家了耶,人家好想你喔。」
「對不起,這幾天我很忙,忙得抽不出時間。」他模了模她的頭,心疼地道著歉。
「你要出門啊?」倚身向他撒嬌的同時,她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及踫觸到他身上的盛裝。
「嗯,我要去台北一趟,有沒有想要什麼東西,我幫你帶回來。」
「我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只希望你可以常常陪人家,不然我老是一個人,好無聊喔。」她略帶抱怨地表示。
「我忙著照顧顏心小姐,這你也知道的。」
「哥,顏心小姐有那麼多人照顧她,不差你一個的。」她不滿地嘟起小嘴。
「顏老爺子生前待我們兄妹不薄,不但收我為養子,還讓你接受和小姐同樣待遇的各種醫療。你不該吃顏心小姐的醋!」他捏了捏她的俏鼻,安慰道。
「我不管嘛,人家為什麼不能出去透透氣,就算我的眼楮看不見、雙腳不能行走、更沒有雙手讓我去觸模大地。但是我還有味覺、听覺和觸覺,只要一下下就好,讓我到外面的世界一下下就好。」
「這件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哥!」她哽咽著低喊。
「小璦,你再任性下去就不可愛了,哥哥有自己的難處和苦衷,如果可以讓你露臉,我絕對會帶你出去玩的。」褚雲飛耐著性子好言勸說。
「我為什麼不能露臉,難道我真的長得見不得人?我知道自己沒手沒腳又失明,天生一副妖怪模樣,為了不丟臉,所以哥哥不願意帶我出去露臉,是不是?」她放聲哭泣,委屈地哭訴著。
「小璦,只要哥哥一拿到那一大筆財產,到時我們兄妹倆要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有錢,哥哥就可以請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來幫你看病。到時,你不但可以擁有全自動的義肢來行走,可以用雙手拿東西,說不定就連眼楮也有機會復明。為了我們的將來著想,哥哥現在必須犧牲陪你的時間來陪顏心小姐,你懂嗎?」他溫言說明給她听。
「哥,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擁有新的雙手雙腳?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個房間?」她一听,小小臉蛋充滿期盼。
「快了,只要事情順利,我們解月兌的時間就快到了。我保證,一定會再過來看你的。嗯?」他允諾道。
「打勾勾喔!」有了哥哥的安慰和承諾,褚璦破涕為笑。
「放心,好好休息吧!」他在她臉頰上親了下,冷然的面孔下有著難得的溫柔和關心。
這個稱他為哥哥的八歲小女孩,其實並不是他真正的親妹妹。
那是八年多前,當他還是一名非常看好的醫界明日之星時,所發生的一個意外。
就是因為那個意外,導致他來到這座小島,進而成為顏老爺的養子。就是因為那個意外,讓他決定月兌離外面的世界,一手拉拔這個「妹妹」長大。這個秘密除了顏老爺子及島上少許人知道,沒有其他人知道。
「藍亞廝,我不會讓你這個醫界神童破壞我的計劃。想要入主顏家,得先扳倒我才行。」他回頭望了全身殘疾的褚璦一眼,火焰般的憤恨狂燃他的心頭。
外面世界的紛擾對他已無牽絆,為何那家伙卻要來破壞這個島上原有的平靜和生態?他要的不多,只求能擁有這島上的一切及主控權。他願意照顧顏心一輩子,也願意留在島上終老一生。而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家伙,卻憑著一時的情緒,決定要娶顏心為妻。
一旦藍亞廝入主這座小島,褚璦的醫療經費勢必無望,而他同時必須帶著她離開這里。就算亞廝好心賞口飯吃,他也無意留下。到時,他們兄妹倆無疑會走上絕路。
他一個人生活再苦再窮都不成問題,但帶著全身殘疾的褚璦,這談何容易呢?只會讓她生來就殘缺的人生徒增更多痛苦和折磨罷了。
這八年來,他已經將褚璦視如自己的親妹妹。他于心何忍見她在外面世界備受歧視眼光和不公平對待?這是他非得留在島上的原因,而想要長久留在島上,包含這座小島的遺產得拿到手才行。
競爭遺產的唯一阻礙,勢必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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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布願意入主顏家的意願後,藍亞廝在汪律師的見證下,訂下口頭合約。有關繼承的法律程序及效益只待他和顏心結婚後便生效。
轉換掉客人的身份後,亞廝在顏家的地位忽然強勢起來。
原本不被允許照顧顏心的行為,也在他即將成為顏家的主人後得以完成。
于床畔守候了一整夜,直到黎明破曉前,床上的睡美人終于幽幽地睜開眼楮。
柔和燈光下,他所見到的是一張極度蒼白的臉蛋。
「亞廝哥……」顏心虛弱地吐出這三個字。
「小心,身體有沒有好一點?」他倚在床畔,細心察看著她的所有病狀。
「嗯,胸口不會那麼痛了。」她的視線搜尋著別人的身影。
一睜開眼晴,沒見到醫療小組和褚雲飛,卻只見到亞廝一個人,令她感到不安和突兀。
「你的燒已經退了,表示氣管發炎的狀況已經減輕。只要好好休息,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他邊說邊沖了杯牛女乃給她。
「其他人呢?」她問。
「都去休息了,大家忙了一天,也夠辛苦的。」他把馬克杯拿到她面前。「喝一些牛女乃,才不會一直空著胃。」說著,他就要抱她半坐起身。
「我不想喝東西,我要見爸爸。」她忽然撥開他手上的杯子,要求道。
被推開的杯子酒出了牛女乃,濺了亞廝滿手。
「乖,先把牛女乃喝下去,喝幾口也行。」他好言勸她。
「為什麼是你在我身邊呢?我爸爸還有雲飛哥他們呢?為什麼他們全不見了?你又是誰?為什麼此時此刻是你在我身邊,你不過是爸爸邀請來的客人罷了!」顏心激動地發問,拒絕他的一番好意。
「顏老爺子已經去世了,褚雲飛正在台灣主持你父親的告別儀式。」亞廝不慍不怒,平靜地把杯子放回茶幾上,拿了張濕紙巾擦手。
「你騙人,爸爸才不可能死掉呢!我不相信。」她因激動而喘氣,不願面對這個消息。
「你該知道自己不能夠太激動,你的身體禁不起情緒過度偏激。」他相當冷靜地面對她的反彈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