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听說你生病了。」櫻子的父親白葉介之威嚴十足地站在她面前。
「你來做什麼?」她冷冷看他一眼,無意和他多談。
「看來武承這小子夸大其詞,你的樣子不像正在生病中。」他打量正盛裝準備出門的她,薄施胭脂的模樣讓人看不出病中的蒼幽臉色。
「就算我已病得準備入棺材,也不關你的事。」那字字冷酷的言辭代表她對父親的不滿和怨恨。
「為什麼不願意接下我的事業。」白葉介之開門見山地間道。
「我不會把自己當做白葉家的人,你找錯人了。」她不帶感情的鎖上門,連正眼也沒瞧。
「櫻子!」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對于白葉家和我,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我待你和你的母親並不薄,對于你們母女兩人生活上的照顧,我一直盡心盡力、問心無愧。」他無法理解她的恨意從何而來。
櫻子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和首任妻子的愛情結晶。所有白葉家子女中最受寵愛和重視的,莫過櫻子了。
「好一個問心無愧,這種謊話也只有你才說得出口。」她忿恨地瞪視他。「十年前媽媽在台灣去世的那一晚,你人在哪里?你所謂的照顧也不過是每半年固定匯一筆錢,偶爾趁著出公差順便到台灣探望我們母女兩人。你所謂的照顧,就是在媽媽死後,將我接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家庭、陌生的環境,過著完全封閉的陌生生活。而你,就是我最最陌生的父親,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她大聲的指控,訴說心底的不滿。
「櫻子!」她甚至沒讓他有解釋的機會。
「你別指望我會接管你的公司,不管你用任何手段都強迫不了我的。」冷冷說完,她轉身打算離開。
白葉介之當然不是簡單人物,他豈能任由女兒如此冷言寡情對待。
「什麼時候你變成這種個性?我不記得我這麼教過你。」他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對于女兒這三年來的轉變,他感到相當意外,以前她是個相當安靜乖巧的小孩。直到三年前她離家出走後,父女兩人始終沒有再見過面,他總是透過兒子來了解她的行蹤、她的近況。這是他第一次到她的住處,也會是最後一次。
他不會允許堂堂的白葉家千金住在這種破舊房間。
「放手,你到底想要怎樣?」眼看和小林金主的約會就要遲到,櫻子更不耐煩了。
「跟我回家。」他拉著她的手,命令道。
「我說過我不要。」她掙扎著,卻敵不過父親的力道。
啪地一聲,似曾相識的掌聲再度落在她的頰上。
終于,她安靜下來,火辣的紅腫臉頰讓她痛得無法開口,放棄掙扎。
「你不想繼承我的公司也行,高中一畢業,我要你嫁給東武集團的下任繼承人。」
東式集團……她愕然地抬起頭來。
「養你這麼大,總不能白養,你總得有一些回饋才行。」白葉介之冷然表示。「本來我是希望你能夠繼承我的事業,畢竟你相當聰明,是個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不過今天看你態度如此堅決,我還是答應東武先生之前的口頭提親。今後公司有他們做後盾,就不必擔心再受其它同業的威脅。再說,你能夠嫁給東武神之介這種金龜婿,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白葉介之的態度相當堅決。
他已打定主意,除非櫻子願意改變主意接管公司,不然和東武的這門親事是結定了。
「我不會受你的擺布,要你的女兒嫁給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她咬著牙,心中悲憤交加。
「我知道你不會乖乖跟我回家,我也不勉強你,你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可以好好考慮。如果你還是執意不接管,你就等著當東武神之介的新娘子吧!至于你們結婚的時間和地點,就由對方決定。如果他們等不及了,我也不反對明天就把你嫁掉。身為我的女兒,你應該了解我言出必行的作風。」白葉介之將狠話拋下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可惡……」櫻子獨自跪坐在陰暗的走廊上,倔強得硬是不讓淚水落下。
那男人的無情話語字字割痛她的心扉。
這就是她的父親,她美麗母親所深愛的男人。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第六章
任無恨終于還是出現在由東武董事長作東的無聊飯局中。
禁不起爺爺方才在電話中的軟硬兼施,執意不肯出現的他,終究只能以無奈的心情來到餐廳,和一竿子他不想認識的人見面。
等這場應酬結束後,他打算再去探望櫻子,順便給她帶點消夜。
無恨心不在焉地坐在座席間,眼前的東武千金絲毫引不起他的注目和關心。
「無恨,如果你不反對,我們任家和東武家這門親事就這麼說定了。」任老爺的聲音將他飄忽的思緒拉回。
「什麼婚事?」心不在焉的他昨晚一夜沒睡,精神狀況不是很好。
「就是和東武千雪小姐的婚事。」任老爺責備地望無恨一眼。「我和東武夫婦決定湊合你們兩人。」
對席的夫婦倆顯然很欣賞任無恨,頻頻微笑點頭。至于當事人東武千雪,倒是沒啥表情,自始至終相當安靜,和印象中的女強人刻板角色不符。
「爺爺,我才二十七歲,不想這麼早結婚。」他站了起來,再也無法忍受這形同兒戲的相親。
「無恨,東武家肯賞識你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你在工作上的優異表現外,听說前幾天你還在東武飯店的門口見義勇為地做了一件好事,幫助一名女高中生。」任老爺的話中別有涵義。
透過這個無意得來的消息,老人家似乎已經聯想到昨天在任家所見到的那名年輕女孩。
無恨完全無視于任老爺的有意提醒,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及決定。
幾天之前,或許他會考慮任老爺所安排的相親,但他既然已認識了櫻子,並對她有所感覺,他就得對今天這種場面有所顧慮——縱使他尚未搞清楚自己對櫻子究竟產生何種情感。
「總之,我真的不想這麼早談論婚事,很抱歉,請原諒我的任性和無理。」起立的他向在座的長輩真心致歉。「我還有要事,必須提早離開,告辭。」
不理會東武夫婦的愕然反應,無恨頭也不回地迅速離去。
至于任老爺,他氣急敗壞地直想追罵出來,還好被一旁的人急忙勸阻。于是,這場費心安排的相親就在相當尷尬的氣氛中結束。
一離開東武飯店,任無恨立刻驅車前往櫻子的住處。
他放心不下她,在短短這幾個小時中,他的腦海全景她的倩影。
他知道,她一定沒有乖乖吃藥,依她那種不肯輕易妥協的叛逆個性,絕不會將他特別交代的話語真听進去。
憂心中,車子來到那棟破舊老式的公寓前。才將車子停妥,無恨就見到一輛豪華轎車同樣停在窄巷前。其豪華氣派的架式和周遭建築物格格不入。
疑問剛從心頭涌起,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從公寓走出,很快地上車,迅速離開這棟破公寓。
任無恨下了車,視線落在那急駛而去的車子後頭。
那個中年男人他好似見過,總覺得面熟,只是他一時想不起罷了……為何如此稱頭的人會出入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公寓中。難不成是……
「櫻子?」無恨心頭忽然一緊,不安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二話不說,他大步跨上公寓的公共階梯,眉頭緊揪地穿過幽深長廊,來到櫻子的房間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