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灼的視線自煙霧彌漫的客廳抽回,開始思索該如何面對他及昨晚的自己。
昨夜,他「壓趴」在她身上睡著了。
只休息一下下的結果,卻使她花費吃女乃力無讓自己從他身下移出,然後乘他睡著取走那袋資料。
結果是令人失望的,袋中所裝的是一張彩色的台灣地圖,並不是和他身分有關的秘密資料。又累又惱地離開後,她直接回房睡覺,直到今天中午。
原以為他已經離開了,結果……「小豬,睡到中午才起床,夢霏和我肚子都快要餓扁了。」他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他終是發現她的存在了。
「不應該還在這里的人,有什麼權利這麼抱怨。」她冷哼一聲,搜尋夢霏的身影。
平常都是女乃媽負責料理三餐和家務,所以周末假日她沒有早起的習慣。加上昨夜和他折騰了許久,精神和肌肉過度緊繃,害得她睡得不省人事。
罪魁禍首還敢跟她抱怨沒飯吃!真是……「夢霏在廚房,正在為我準備愛心午餐呢。」他捻熄手上的于,懶懶地站了起來,伸了個大懶腰。
他寬闊的肩部線條相當漂亮,如希臘雕像般。
「你怎麼還在這里?」她無視他的佣懶,開門見山地冷冷質問。
「我為什麼在這里?你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他的反應好似毫不知情般的無辜。
「你昨天說過,今天一早就要離開的。怎麼,想不認帳?」見他耍賴,她的血壓開始升高。
丙然,她昨天就應該把他趕出去,不該心軟多收留他一晚的。
後悔之心乍時燃起。
「我去看看夢霏。」完全無視她的質問,他輕輕地丟下這句話,大搖大擺往廚房走去。
「站——」話還沒出口,手長腳長的他便已輕步入廚房。
夢雪氣急敗壞。
可惡!他又恢復昨夜之前的無恥行徑。
「夢雪,起床啦,我午飯快準備好嘍,換好衣服後可以洗手吃飯了!」夢霏笑吟吟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她探頭,朝客廳輕喊。
「姊,你不需要煮飯,那對你的身體不好。」將方才的不愉快忍在心底,她來到廚房。身上的睡衣還沒換掉,是因為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任無仇。家中多一個外人,總是多一份不便。
「沒關系的,我好久沒下廚房了,動一動也好,況且我想請無仇嘗嗜我的手藝。」她手拿著鍋鏟,漾著一臉幸福笑容。
「姊……」夢雪望著她的笑意,復雜的情緒從心底涌出。
「別把我想得和以前一樣弱不禁風,我現在的身體好很多了。飯菜已經弄好了,可以準備用餐了。」她一臉笑意安慰妹妹。
至于一旁的任無仇,剛是一邊听著兩姊妹對話,一邊忙著擺碗筷。
哼!轉身回房前,她先心不甘情不願地瞪了無仇一眼。而他,只是忙著擺碗筷、端白飯,對她的不友善視若無睹。
她更火大了!
這家伙一向機靈,怎麼這時候神經就變得大條起來。
美好的星期天上午,就這麼硬生生地被這痞子給破壞掉了。
「美好的星期天耶,你沒有節目啊?」吃過午飯,乘著夢霏服完藥睡午覺的空檔,無仇來到小木屋的露天陽台,「騷擾」正在看書的她。
夢雪兩只腳交叉跨在欄桿上,連眼都懶得抬。
她無視他的存在,更有意忽略他的問題。
「沒見過像你這麼用功的大學生呢,在日本,大學生都挺混的。」他將手上的茶具、茶食擱在木幾土,顯然有意以下午茶討好她。或者,同她賠罪。
「日本?」她的視線總算稍稍抬起。
他的這句話顯得可疑,听他的語氣,好似對日本相當熟悉。
「是啊,我念大學時,大家都這麼說日本大學生很輕松、很好混的。」他捏了把冷汗,對自己的走漏口風感到不可思議。和她在一起,他的戒心便減低了許多,不得不慎啊!
「是嗎?」她懷疑地反問一句。「你念哪一所大學?」
「我……」被她追問的啞口無言。他要是照實說出來,身分不就泄了底,要他隨便掰一句,他又對台灣的大學毫不了解,不知該從何掰起。
「說不出來了吧?這年頭沒有大學資歷的確是挺丟人的,但也不需要打腫臉充胖子,給自己找臉丟。」她懶懶地將視線拉回,將手上的外國大學資料緩緩合起。被他一攪和,她也沒心情翻書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念的是私立大學的最高學府。」他頗自豪的表示。
當年,經由日本「藝能人」推薦入學的方法,他經過特別征選考試,進入早稻田大學就讀,日本數一數二的私立名校。
「不管你是不是大學畢業,現在你只是一名司機,這是事實。」她很壞心地取笑他,提醒他身為下人的可卑身分。
「能夠在兩位美女身邊服務,是我的榮幸。」他將一杯泡好的煎茶遞上。這壺內的茶葉可是他特地從日本帶來的。
「日本茶,我不喝。」她湊鼻僅聞了下,便嫌惡地放下。
「你對日本有很深的歧見喔。」見她存心不領情,他只好無趣地自喝自的。
「不是我有歧見,而是你崇日媚外。」她蹙眉望著幾上的京果子,後悔昨晚在慌亂中為何沒瞧清楚他最後一次的出入境,如此,或許可以稍解他的身分之謎。
「你不喜歡日本人?」他可以強烈感覺到。
「不關你的事!」她悶哼一聲,從藤椅上站了起來。
「夢雪,坐下來陪我喝杯茶嘛,你要是真不喜歡這種茶葉,我去幫你弄壺新的就是了。」他丟下男性尊嚴嬉皮笑臉的陪笑撤嬌。
「我要伯爵茶,還要現做的scone英國松餅。」她故意出題為難他。
「scone啊……」他沈思了一會兒。「沒問題,我馬上去弄。等我啊!」他輕松一笑,手腳俐落地跳過茶幾,往廚房方向走去。
對于自己故意為難的要求,他竟毫不猶豫的答應,她倒是有些怔然了,他明明可以把頭一搖,不必理會自己過分的為難啊!
夢雪無法理解他點頭下的動機。于是她跟著起身,躡手躡腳的偷偷來到廚房的玄關旁。這家伙要是聰明的話,可以翻翻廚房的那一本食譜,里頭有scone的制作方法。如果他原本就會制作這種英式點心,那麼她打從心底佩服他。
「喂,三哥,我無仇,我要問你scone的作法……」他沒有翻書,也沒有立刻動手下廚,而是撥了通電話,詢問制作方法。
躲在玄關旁的夢雪,則是有些驚愕地靜站一旁聆听。這個全身謎樣的男人又讓她無法壓抑的好奇深深淪陷……「我現在很安全,你不必擔心,等手邊的事情忙完了,我自然會回去。拜!」經過簡短的談話,他很快地掛上電話,開始準備制作松餅的必須材料。
一旁偷听的夢雪,怔愣好一會兒,之後出其不意的發出聲響,來到他身邊。「你剛剛打電話給誰?」她問,相當好奇的。
「我三哥。」他據實以答。
「你三哥會做英式松餅?」
「三哥會做的東西可多呢,他的廚藝足以媲美飯店的一流廚師。」他得意地揉著面團,動作挺熟練的。
在他閃著摯情的眼中,她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空間。因此她沈默下來,靜靜凝視他揉面團的認真神情。
記得以前女乃媽曾經跟她們說過,要論斷一個男人,可以從他做菜時的態度評斷起。一個男人若能全心專注于廚藝上,那麼,他對于感情的態度也不會差到哪里去真的是這樣嗎?依照這家伙下廚的專注神情,她很難想象他會是一個對感情同樣認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