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怎麼了?」他的輕喚聲中隱藏著焦慮。
「任……無情……」听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叫喚聲,她勉強地半睜開眼。
「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請醫生過來?」他撫觸她的額,這才發現,她的體溫燙得嚇人。
「我沒事……」她搖頭。「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把這些稿子快遞寄到出版社,地址和收件人我都寫好了……」她虛弱地把一紙袋交給他,很困難地將話說完。
「你生病了,得去醫院。」他接過稿件,眼底盡是憂心。
「我只是人累罷了,不要緊的。」說完,她便昏昏沉沉往桌上睡去。
「依依!」眼見情況不妙,他立刻抱起她,往樓下沖去。
「三哥,這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了?」無恨一見到無情抱著昏迷不醒的依依進門,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來到兩人所在的客廳。
「無恨,立刻開車送我們到醫院。」無情沒有多加解釋,他低望懷中的依依,緊蹙的眉頭道盡憂心。
「知道了。」廢話不多說,他立刻拿著車鑰匙沖進車庫,載著兩人飛奔至最近醫院。
來到醫院後,經過醫生的診斷和緊急處理,依依的病況總算明朗且穩定下來。
醫生初步判定,依依是由于嚴重感冒加上過度勞累及營養不良,才導致意識昏迷,高燒不退。經由施打點滴和藥物處理後,依依的病情已大致控制住,只要等她燒一退、人一醒,就會沒事了。
听到醫生這麼說,無情久懸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就在護士將依依推入病房的同時,無恨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
「三哥,院方剛剛要我填她的入院資料,我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怎麼寫啊?」他將兩、三張的入院及初診資料單丟給他,要他解決這可笑的問題。
「除了知道她叫依依,我對她同樣一無所知。」他接過那疊空白資料卡,語氣無奈。
「不如我回去翻她的行李袋,她的身上應該有通訊資料之類的東西。」無恨提議道。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有辦法。」他低嘆一聲,百般不願地從皮夾中取出那張燙金名片。
「陳氏企業集團……總經理……這家伙是誰啊?怎麼有這麼多職稱和頭餃?」他瞄了名片一眼,不解地問。
「這男人大概是依依的未婚夫吧,找他來,我們就不必插手依依的事情了。」無情說著就要打電話。
「不行啦!這怎麼可以?」無恨一手搶過他的行動電話。「遠水救不了近火,更何況你也不確定他的身分,如果他不是她的未婚夫,到時不就搞烏龍了?」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哥哥親手打電話給情敵,硬是將這培養情感的大好機會踢給別人。
「如果不找人來,這些資料怎麼辦?」他耐著性子反問。
「反正她算是外國人,只要照著護照上的資料填一填就行了,至于在日連絡人和親友就填我們家不就得了。」他決定順水推舟、將計就計。「剩下的,等她醒來再問她不就得了。」無恨做事向來較靈活,也會取巧,和一板一眼、實事求是的無情大大不同。
「你說得也有道理。」無情點頭,同意他的看法。老實說,他也不想打電話,請那個名為陳建國的男人跑一趟日本。
在尚未弄清楚兩人的關系之前,他沒有必要多作揣測,自作聰明。那個雅痞男人要是真的關心依依,就不該把她單獨留在日本。
「既然如此,我就回去找她的護照,然後再打電話告訴你她的詳細資料。」無恨單手一揮,飛也似地離開病房。
說穿了,他的目的還不是為了制造兩人獨處的空間和時間。他這弟弟的苦心,無情哥哥可得用心體會啊。
緊急住院後的隔日,是個天氣晴朗的暖冬日。
王子一整晚的呵護和守候,終于讓病倒的睡美人清醒過來。
「無情?」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正翻著料理雜志且略顯疲倦的臉龐。徹夜守護的無情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距她伸手可及之處。
一整夜的守護,讓他向來正常的作息被搞亂。臉上的黑眼圈代表他整夜未合眼的「成果」。
「醒來了!靶覺如何?」見她蘇醒,他隨即合上書籍,滿是關心地問道。
「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這里是……」她看得出眼前陌生之地是家醫院,但,她怎會來到這里,是誰帶她來的?
「是醫院,你因過度疲累而病倒,恰好被我發現。」他伸出手,輕撫她的額。
還好,她已經退燒,沒事了。
听他這麼一提,她想起昏迷前的一切。
在拚了七天七夜的畫稿後,她如期完成所有稿件。這七天來,突生的感冒一直困擾她,加上沒有吃藥又工作過度的情況下,她終于體力不支而昏迷在桌面上。然後,是他發現並救了她……
「我的稿子呢?」她說不出對他感謝的話,只好僵硬地轉移話題。
「昨晚幫你用國際快遞寄出去,現在應該已經到台灣了。」他那不冷不熱的語氣听起來煞是舒服。和他在一起,總是令人感到平靜和溫暖。
「還好。」她蒼白著臉微微一笑,終究是感謝他的。
他神情淡然地搖頭,對她眼底的感激不以為意。「你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些什麼東西?」
「我……」被他這麼一問,她才感覺到肚子快餓壞了。「醫院有提供什麼早餐啊?」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住院,好想試試所謂的病人營養餐。
「醫院的食物太糟糕,不吃也罷。」他搖頭。「我幫你找些吃的,嗯?」不待她回答,他拿起病房內的電話,撥了起來。
躺在床上的依依,靜靜望著他打電話的側影,痴迷地注視起來。
一連串簡短的日文對話後,他掛上電話,側過身來。
就在這時,他和她打量的視線不期而遇。
心頭一震,她狼狽地轉頭,抽離的視線無所適從,小鹿亂跳。
而他,則是沉默注視她好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開口。「我請一位熟識的朋友幫忙,等一下她會送早餐過來。」他的語氣相當平靜,故意忽略她的尷尬。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的朋友?醫院的早餐就算再難吃,至少有經過營養師的調配。」她這個人不太挑嘴,肚子可以填飽就行了。
「你就是這樣才會病倒,連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的人,沒有資格隨便用餐。」他字字見血,說得她啞口無言、百口莫辯。
「我……」她蒼白的俏臉隨之垮下。「我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和你的朋友。」反辯的話,是近乎低喃的抗議。
「如果你覺得這對我而言是個麻煩,不如打電話請你親人過來照顧。」他凝望她,語氣轉為淡然。
「如果讓他們知道我人躺在醫院,我就休想再待在日本了。」她正想問他是否已經通知家人。看這情況,他並沒有多事。
「你為何非得離開台灣?就算想閉關創作,也沒有必要一定得離開國內吧!」他不著痕跡地提出憋在心中已久的疑問。如果他沒猜錯,一定跟那個陳建國有關。
「我只是想轉換環境,體驗一下獨立自主的生活罷了。」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是嗎?」他輕輕的反問一句,話中隱著譏笑。
她沒有說出真正主因。如此一來,讓人更加懷疑她想隱藏的真相。
望見他若有所思的微笑,她怔愣住了。
他的笑容讓她感到心虛不已。
「對了,你昨天怎麼會發現我昏倒?」她轉移話題。
「看見你臥房的燈光沒亮,于是我就上樓探探。」他輕描淡寫地帶過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