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不是白問嗎?如果可以知道答案,我們就不用這種最笨的方法找人了。」右樨月兌下登山鞋,涂滿蔻丹的美麗腳趾都起水泡了,好疼啊。
「最笨的方法往往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我們今天就在這里扎營過夜。」Sam見天色已暗,加上不忍讓她的腳繼續受折磨,于是決定在此扎營。
「你們兩人先扎營,我想自己一人到前面看看。」左櫻說完,便背著背包直往前方山路走去。
「櫻,你要小心,快去快回。」右樨朝她身後喊道。左櫻沒有回頭,孤獨的身影緩緩地走在風起的雲霧中。
「她還是老樣子,沈默又孤僻。」Sam望著她消逝的背影笑道。Sam向來樂天開朗,他是一位擁有東方面孔的美籍日裔,行事作風相當美國化。
「左櫻是個盡責的好夥伴,白荷失蹤,她心里比我更難過。」右樨邊說邊努力按摩腳底,走了一整天,腳不痛才怪,她真佩服左櫻鍥而不舍的救主精神。
「左櫻很聰明,且能吃苦耐勞,身手又不凡,最重要的是她守得住機密,真的很適合加入警方的情治單位。」Sam一邊贊許一邊取出搭營帳的用具。
「誰想為警方那一點點薪水出生入死,我倒覺得在櫻如果沒有待在白荷身邊,她最有可能成為你們警方的死對頭。因為她和我一樣,不相信正義必勝這種至理。」右樨顯然很喜歡和他抬杠,沒辦法,她的話比較多,而白荷和左櫻都較沈默寡言,相形之下,只有Sam比較符合她多言的需求。
「還說呢,最近賭城鬧得風風雨雨,你們再目中無法,小心得在監獄度過一生。」Sam有意無意地提醒。白氏企業其實是黑道漂白過後的企業集團,白荷的父親和爺爺由日本黑道家族起家,復雜的黑道色彩在旗下企業清晰可見。
「謝謝你的提醒喔,你們警方若有時間可以來找我們白氏麻煩,不如帶隊去抄神德會,不然我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爬山兼減肥。」右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賭城的帝國飯店有白氏撐腰,根本不必瞎擔心。
「現在是不必操心啦,以後就不知道了,可別怪我沒先透露風聲給你喔,最近美國某個單位盯你們盯得很緊,听說是為了成吉思汗探勘營地營毀人亡一事。」Sam點到為止,神秘兮兮。
「謝謝,那件事不是我們做的,與我們無關。」右樨撇得一乾二淨。
「又耍賴了,說不過你。」Sam搖頭苦笑,忙著手邊的搭營工作。
「本來就是,動手殺人的不是我,下命令的也不是我。」她無辜地說。「而且想吃到那塊陵墓大餅的道上人這麼多,沒有理由會懷疑到我們白氏頭上來。」
「總之,你們好自為之。屆時出了事,我幫不了忙的。」Sam聳聳肩,一副悉听尊便的無奈樣。
「好哇,你跟我說這麼多,原來就是想說這句話。」右樨拿起月兌下的鞋子向他丟去。
誰知Sam的反應極快,瞬間將她的飛鞋接住。「為了白荷失蹤這件事情,我自身飯碗都快保不住了,哪有余力插手其他事。」Sam瞅著無辜的眼,像極方才的她。
「哼,反正我從未指望你會英雄救美,陵墓的事我不想提了。」右樨惱羞成怒,心情已經夠不好了,連出口氣也不能,真嘔。
「營帳差不多快搭好了。」談笑間,Sam已架設好帳棚。「你用無線電叫左櫻早點回來,今天山上氣候不佳,我擔心她會迷路。」左櫻擅自在神德會的地盤上行動,讓人不得不憂心。
「什麼時候又變成大好人一個了。」右樨斜睨他一眼,隨手拿起無線電叫人。奇怪的是,無線電那頭沒有人回應。
「怎麼了?」見她神色瞬變,Sam問。
「連絡不上左櫻。」右樨蒼白著臉。
「會不會轉錯頻道,換我試試。」Sam接過無線對講機,試著呼叫。結果,左櫻仍是沒有回聲。
「這下事情可大條了。」右樨站了起來,連忙穿上鞋子。她要去找左櫻,立刻去把她找回來。
「你冷靜一下,說不定左櫻只是一時沒收到訊號,她不會有事的。」Sam伸手拉住她,現在山上已經起了大霧,她什麼也沒帶的就要沖去找人,真是傻瓜。
「真的嗎?左櫻她真的沒事……」右樨在他的阻止下停住腳步。白荷下落不明,她無法再承受另一個不幸的消息,如果……她們同時出了事,她該如何是好?
左櫻的失去聯絡,加上這幾天沈重的精神壓力,讓右樨終于承受不住地蹲了下來抱頭痛哭。
「別擔心,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不會有事的。」Sam跟著蹲來安慰她。
平常虎姑婆般的右樨怎麼說哭就哭,而不哭則已,一哭驚人。該死的是,她這種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起來讓人又愛又憐,相當心疼啊。
Sam好心地將自己胸膛暫借給右樨,他萬萬沒想到,溫暖的胸膛這麼一外借,他就再也要不回來了。
和右樨、Sam暫時分手後,左櫻獨自一人沿著溪谷的方向前走去,在茫茫大霧中走了大約三十分鐘,一個不小心,腳底下一滑,整個人跌到山溝中,就連放在腰際上的無線電也摔掉。然而這一跌,卻讓她如見曙光。
當她撫著疼痛的腳踝起身時,抬頭一看,一棵巨大無比的神木就在眼前。
「終于讓我找到了……」她仰著頭,訝然地驚望這棵古老大樹。
這棵神木真是粗大,它的圓周長度足夠三四十人環抱,至于高度……她無法估算,她仰著頭依然無法看到樹頂,整個視線完全為神木所籠罩。
神木樹干周圍用著紅色的祭繩圍起來,樹前還有一間小神社,供人祭祀,象徵它不可侵犯的神聖性。
左櫻顧不得身上滿是樹葉污泥,她撿起無線電手機,背著沈甸甸的背包連忙爬出山溝,往神木後方走去。只要一找到通往神德會本家的石階,她打算立刻以無線電通知右樨和Sam。
抱著戒慎的心情,左櫻往神木後方走去,繞過神木前方後,一轉眼,一條如白蛇般的綿長石階映入眼簾。
找到了!左櫻那始終漠然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正當她打算使用無線電通知右樨和Sam,這才發現無線電手機被摔壞了,不但發不出訊號,也收不到任何聲音。
這下可好了,好不容易終于有好消息可以通知另兩人,結果前功盡棄。左櫻望著眼前這條綿延到山頂的石階,內心的沖動和理智互相交戰。如果她自行前往,或許可以早一點救出主子,若是她現在折返,和右樨、Sam會合,勢必得等到明天才能出發,這麼一來,時間上拖延太久,不論對援救者或被教者都相當不利,畢竟這座聖山是敵人的地盤,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的風險。不如……她自己去救人來得乾脆一些。
幾乎沒有詳加考慮,左櫻隨即放下手中的故障無線電,減輕身上的重量之後,她邁開敏捷的腳步踩著石階往山上奔去。
左櫻離開後,在那漫天雲霧中,一道隱藏在樹林中的黑影瞬間閃過,隨著她的步伐往山上躍去。
自從身子被他強行佔有之後,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幾乎都會引起她的注意。
當他神情專注的擦拭手中的武士刀,或面無表情的靜坐在炭爐前起火,甚而他在井邊汲水、打坐……她的視線便一直追逐著他,直到他和她的視線相迎,她才若無其事,冷冷地收回她的晶眸。這種不合理的行動,就連她自己也不甚明白。然而她終究為自己想出了幾個藉口。原因之一,她想逃走,她在等待他不留意的時機。之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想藉由觀察找出他的弱點,以便找機會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