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董事長率兒子繞了一圈回來,先謝謝我,再關照美麗的情婦,又忙應付一群婆婆媽媽、太太小姐——
「強迫她出席這種場合,實在很勉強她……」、「她听不懂我話也沒辦法,只好我學日文了!」、「沒關系,這樣我才好把她藏起來嘛!呵呵……」
侯媽媽為什麼要裝作不懂中文,我可能有一點點明白了……
緩 ,侯燦玉送我回家,在車上,他仿佛很滿意地對我說︰「你進步了!即使我不在,你也能對付她們了。」
「啊?對付?」我驚恐地瞪他。
「好吧!是『應付』。」他笑著改口。
我不悅地翹起嘴,懷疑他故意丟下我,要我考這個試。還有,他爸爸送走了大老婆,再來陪小老婆,大搖大擺,得意洋洋,不怕兒子不平?或者,將來兒子也有樣學樣?
「想什麼?」他敲了下我的頭。
「以後,我每年都要考一次試嗎?」我戒備地問。
「不用!」他露出微笑。「下一次就是我接手公司業務的那年。起碼要等我研究所畢業,再加上當兵兩年……大概是六年以後了。」
多巴胺的理論如果是真的,那時我們不曉得還在一起否?
「你跟你媽媽……感情好不好?」我試探地問。恭子夫人像個引人入勝的謎景般難忘。
他頓了下,搖頭說「我媽跟誰都不親,跟我爸也一樣。」
「那……你們都用日文溝通?」我又問。
「溝通?」侯燦玉又想了很久才說︰「算是吧。通常都只是我說她听,還不曉得她听進去了沒有……」
「你爸媽是怎麼在一起的?」我小心翼翼的試探。
每個人都擁有一個神秘的潘朵拉盒,踫觸不得,有關他媽媽的問題就是;還未交往之前我就隱隱感覺到了。
侯燦玉沉吟著,像在考慮什麼,我也跟著緊張起來。終於我听到他說︰
「我媽算是我外公求和的『貢品』吧!」
侯方武多年前合並日本的一家公司,當作日本的分支機構,他外公為了保住分公司的原貌和自己的地位,送上女兒做小老婆。最初恭子仍待在日本,直到生下孩子,才不情不願與孩子來到台灣。她不愛說話,也不肯學中文,刻意以語言隔閡作消極的抗議,兒子也要學了日文才能跟她溝通。
所以她與丈夫兒子都不親……
「你家到了。」侯燦玉提醒我。
我沒機會再問下去,也沒機會提到他媽媽懂中文的事。
一個人身在異鄉,除了丈夫兒子,幾乎與世隔絕,恭子夫人甘願如此,必定有很大的苦衷;我或許別太多嘴比較好。
※※※
然而,潘朵拉盒沒打開,多巴胺的理論卻先應驗了!愛情的效用不一定是四年,結果一樣是分離,只是長短不同而已。
爸媽告訴我,他們要離婚。
「你也二十歲了,我跟你媽不用爭監護權,看你想跟誰住,我們都歡迎。你是爸媽的好孩子,這點永遠不會變。」
「如果想自己一個人住,媽可以幫你找房子。還是媽陪你住學校附近,你看怎麼樣?」
「還是爸在學校附近買棟房子,你搬過來一起住?」
同學們都惟恐被管得多了,他們對我卻近乎放縱。這麼一對開明的父母,郎才女貌,感情融洽,現在他們決定要離婚!?
我望著他們期待的臉,不能相信這是事實。
「我們早就替你準備了一筆教育基金,夠你念到研究所畢業。如果你不想升學,可以拿來創業,不足的我們替你補上……」
「或者你不想創業,想找份工作領薪水,那就當作結婚基金……」
決定離婚的爸媽,還為我準備了結婚基金!?
他們安排生活一向周延,想不到離婚也如此。爸爸是企業高級主管,收入豐厚,足夠讓媽媽放棄大學教職做個全職主婦。他們端出去是我引以為傲的父母,在家是相敬如賓的夫妻,更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婚姻典範;現在他們決定要離婚!?
「小媛?」
面對他們關切的臉,我一時說不出抗議的話,彷佛又回到七歲那年,擔心自己被送回孤兒院,不敢對爸媽有任何違逆。
「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只是你們不住在一起,又各自有對象了,是不是這樣?」我強笑說︰「我懂,我又不是小孩子。要跟誰住,先讓我想一想,好不好?」
爸媽很滿意我的懂事。
近日戀愛談得昏頭轉向,雖然有點和爸媽疏遠,他們的舉止彷佛也有些怪異,但蒙了眼的我,拒絕懷疑他們感情生變,甚至糟到要離婚。
仿佛一個夢幻的破滅,我震懾久久不動,獨自守著空洞的房子發呆。爸媽則各自上未來伴侶家去了!
連對象都有了才離婚,只怕不是一、兩天的事……但我仍然認為他們變得太快,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放任腦子空白許久,我沖出門,跳上車往侯家直奔。
見到侯燦玉時,我禁不住哭出來。
「我爸媽要離婚了……」說完我一怔。他爸媽甚至沒結婚,向他訴苦,他會有麼感受?
但溫柔的侯燦玉,已經擺出傾听與安慰的姿態,我滿腔的難受如泉涌而出——
「我媽有不孕癥,以前我爸心疼她作人工受孕要開刀,所以領養我。是不是因為沒有血緣關系,他們才這麼簡單就拋棄我,各自去找別的對象?
「他們為什麼這麼放心的離婚?難道不怕我又被人欺負?以前班上有誰欺負我,我爸會馬上去找對方家長和校長理論,我媽也會放下所有的事,全心照顧我。是不是我現在變得討人厭了,他們才一點都不在乎我?
「誰都覺得他們是天底下最不該離婚的一對!如果知道有離婚的一天,他們以前就不應該結婚,最好也不要領養我!我要爸爸媽媽在一起!我不要當好孩子!我不要他們離婚!我不要……
「是不是再怎麼相愛,到最後還是會厭了、膩了?那為什麼要結婚,等結了又再離?那我交了一個又一個,最後終於得到你,是不是白費一番工夫?你是不是也會變?……」
我伏在侯燦玉懷里,放縱地吐出心里的疑問,他也任我哭訴、捶打。慢慢的,我哭得累了,聲音愈來愈小,情緒也穩定了些,他才緩緩問︰
「你怕我變?」
我一怔,是這樣嗎?
「其實該擔心的應該是我呀!你的紀錄比我輝煌多了!」侯燦玉逗我說。
我紅了臉,偎進他懷里尋求安慰。
「沒有人會討厭你。」他溫柔地在我耳邊呢喃。「你這麼可愛,你爸媽就算分開了,也一樣會很愛你的。我跟你也沒血緣關系啊!可是,我才是那個怕被你拋棄的呢!……如果我怕被你甩,那我們是不是當初就不要在一起了?我要是這麼想,現在干什麼抱著你哄?你怕我變,難道我就不怕你變?你又要怎麼承諾我?……」
我們當然不能有血緣關系,否則怎麼談戀愛?他的溫柔絮語讓我既感動又好笑,我圈住他的脖子,送上一吻。
「就這樣?」他故意皺眉。
「那……你想怎麼樣?」我心跳怦怦地問。
他微微地笑,猛地攫我入懷,狠狠、深深地一吻,激烈的程度前所未有,我昏眩得攤了四肢,無力地靠著他。
我尚在平緩呼吸,他的手已經探入我衣內,肌膚的觸感讓我一栗。驚詫地迎向他寶光流動的眸子,跳動其中,我發起抖來。
抿著唇,他的吻輕柔地松開我緊合的牙關。不知道他會做到什麼地步,我心髒狂跳,又怕又期待;沒想到他也有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