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里的炫耀與較量之意,並沒讓方幼柔眨一下眼楮。
標榜今年僅此一次,為期又只有五天的于靖風演唱會,預售票早在發售的兩小時內被搶訂一空。為了多看他一眼,她一次買了兩天的黃牛票。
「你這麼迷他,還追到香港來?」看她無動于衷,姚遠不甘心問道︰「你認識他,又怎麼可能不認識我?」
無可救藥的孔雀!方幼柔隨口說︰
「雖然听說過你這個人,可是我們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怎麼好意思說認識呢?姚先生?」
「你果然知道!」姚遠面目抽搐。「害我白當了一天傻瓜!竟然是在跟那家伙搶歌迷!我蠢呀……」
不理會他的自怨自艾,演唱會開始了,于靖風的人與聲音,快速擄獲了方幼柔的心魂。
場中滿布光點,歌迷人手一枝螢光棒,配合地搖擺出一波波浪花,只有方幼柔毫無心情隨之起舞。
明天就要回台灣了,濃濃的離愁揪心;這份見不得光的愛情,不怕生潮長霉、斑駁褪色?她很想問問于靖風。
拌聲時高時低,方幼柔的心情一墜不起……霓虹隱去她臉上的陰晦,卻撫不平她纏結的眉。
看在姚遠的眼里,他很不是滋味地說︰
「這麼喜歡他?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那家伙不踫歌迷,也不怎麼招惹女人,裝模作樣、故弄玄虛,喜不喜歡都不肯爽快承認,怕行情下跌嘛!般不好是個gay,還不如考慮我呢!」
一番話正中她的痛處!遙望著于靖風,方幼柔有苦無處訴。
是情緒低落的關系,還是靖風的表現真不如昨天?總覺得他今天的歌舞略失水準。大大的電視牆上,映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俊臉,他在煩惱什麼嗎?
當葛殷殷再次上台時,方幼柔已經沒有昨天那麼激動。
是有了心理準備,或是心灰意冷了?一旦投注了感情,就想霸佔對方的全部;她要的,靖風只怕給不起,所以她只能站在這里看著他,不能露面,連一句話都不能說。
「真有這麼感動?看你都哭了。」姚遠遞給她面紙,駭得她一動。
好傻!本以為有了心理準備,習慣了就沒什麼好激動的,為什麼還淨往牛角尖鑽呢?她拭著淚想。
「真不公平!那家伙唱得哪里比我好?讓你感動成這樣!」姚遠不服地說︰「我也可以唱給你听,而且只為你一個人唱,怎麼樣?這可是很多女人的夢想喔!」
方幼柔愈是不睬他,他愈是想搞怪。
半晌,她身邊忽然歌聲大作,姚遠竟然扯嗓高唱起來,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得懂,他唱的是粵語歌曲。
「你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哀愁喜樂全為他不為我
愛已隨他冷情也化作風
留給我的只有無動于衷
也許你為他不悔心如死灰
無意給我一個機會
我滿的熱的騷動的狂亂的情隨時待位
只要你看我一眼听我一言
分一些愛在我這邊
你空的冰的寂靜的哀絕的情我為你憐」
姚遠一唱忘我,方幼柔听得錯愕。
「繡花枕頭」是她對姚遠的刻板印象,這一听,喚回了她昨天在飯店大廳對他的驚嘆記憶。
電子樂器震耳欲聾,加上麥克風仍壓不住他的歌聲,也影響不得他走調。姚遠聲闊氣宏,音似綿綿不絕,雖然掩不掉台上的演唱,還是驚動了四周。
「是姚遠耶!他也來听于靖風的演唱會?!」
「姚遠怎麼可能不作嘉賓,坐在觀眾席上?是來鬧場還是來捧場?!」
「好近喔!可不可以去找他簽名?」
「他旁邊的女人是誰?」
一傳十,十傳百,會場上隱隱騷亂不安,有興奮也有竊竊私語的。
電視台攝影機不知何時拉到了他們面前,正好拍下兩人的特寫。
方幼柔偏頭掩臉,心中暗道不妙。猛一看,台上的演唱中斷了,于靖風遙瞪著他們,水銀燈下的臉色明滅不定,不知看見了她沒有?
她置身背光的觀眾席,距離又遠,他應該認不出來吧?
「我唱得怎樣?honey?」姚遠得意地以國語問她。
一語驚動四周,方幼柔來不及斥罵,記者已興奮地搶前問道︰
「姚遠,你今天為什麼會來捧于靖風的場?這位是你新女友嗎?!那周舒寧你打算怎麼辦?!你在于靖風的演唱會上對她唱情歌,有什麼特別意義?!」
霎時,鎂光燈團團圍住兩人,姚遠落落大方地說︰
「她是我正在拍拖的女孩,是于靖風的歌迷,所以我陪她來;順便也向于靖風下戰書……喂!不要跑啊……」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四周的嘩然,還有台上射來的灼灼光芒……就算她不諳粵語,姚遠把演唱會攪成一團亂,讓她曝露在聚光燈下;現在她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只有逃了。
姚遠是想陷她于不義嗎?
一路竄回飯店,她匆促跳下車,尾隨其後一個觸目驚心的電視台標志又嚇壞了她。
太夸張了!追逐她的該不是電視台SNG連線吧?
香港傳媒真是可怕!方幼柔算是領教了。
沒再多想,她抱頭沖進飯店,任警衛將閑雜人等擋在門外,暫時還她一個清靜。
☆☆☆
方幼柔下榻的飯店位在尖沙咀,是香港不夜的一隅,也是購物的天堂;往南還能眺望浪漫多姿的維多利亞港,地點相當不錯。既然出不了門,看看夜景也好。但經過這兩天,方幼柔旅游的心情早被破壞殆盡。
掀起窗簾一角,記者仍群聚不散,都等著采訪她這位「不知名的姚遠新歡」——剛才電視上這麼說的。尤其夜間的娛樂新聞,簡直把這段經過描述得繪聲繪影、驚天動地。
香港傳媒查得出她是靖風在台灣的緋聞對象嗎?如果泄底,到時進一步求證兩人的關系,靖風會承認嗎?
應該不會,剛才螢幕上他的態度已經透露了答案。
「我不懂姚遠下什麼戰書,也不認識那位小姐。如果她是我的歌迷,我謝謝她的捧場。」
鏡頭上,淺笑的于靖風只對記者說了這一句,接下來由何鈺琳善後。
「我們覺得很遺憾!我們歡迎歌迷來听歌,可是如果來鬧場,影響歌者表演,也破壞其他歌迷的權益,那就很不應該了。希望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情形發生……」
鏡頭又帶到稍早的演唱會上。
她走了之後,場面一片混亂。姚遠急急追出體育館,帶走了八成記者,約有一成歌迷也陣前倒戈地跟出去看熱鬧,簡直喧賓奪主。勉強等到騷動平息,于靖風才繼續演唱。
「這大概是于靖風有始以來最失敗的一次演唱會了!」旁白的記者嚴厲批評說︰「演出走樣,結束得又草率,一曲安可都不給,讓很多歌迷失望了。姚天王的蒞臨,是否嚴重干擾了于天王的演出?于靖風不願多談,我們現在看看姚遠那邊的情形。」
鏡頭一轉,只掃到背影,姚遠巧妙地溜進了飯店。畫面攝入醒目的招牌,簡直是昭告天下他們在同一家飯店開房間!這下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正心煩著,電話響了。櫃台小姐遲疑地以廣東國語在那端問道︰
「方小姐,有位姚先生來電,請問你要接听嗎?」
「對不起!他打錯了。我不認識什麼姚先生!」方幼柔沒好氣地掛掉。
不過……姚遠什麼時候知道她名字的?
洗完澡,樓下只剩零零星星兩三個記者,也許明早她就可以順利離開了。
當電話再度響起,她以為又是姚遠,正準備破口大罵,然而櫃台小姐卻說︰
「方小姐,有位Stephe先生來電,請問你要接听嗎?」